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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參 卷三 柱石

作者:阿越

出版品牌:野人文化

出版日期:2014-04-09

產品編號:9789865723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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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若不能時刻心懷恐懼、戒始慎終,一次大意,便足以致命。

這是人類擺脫不了的宿命。
 
嵩峰遠疊千重雪,伊浦低臨一片天。百頃平皋連別館,兩行疏柳拂清泉。
國須柱石扶丕構,人待樓航濟巨川。蕭相方如左右手,且於窮僻置閒田。
──司馬光《和君貺題潞公東莊》
 
 
呂惠卿終於垮台,石越從被皇帝提防小心的「擱置」著,到如今與王安石、司馬光並列三公,位極人臣。然而,他那後世之智終究不敵現實的變化。如今呂惠卿留下交鈔發行過量的大筆爛帳,憑他有限可憐的經濟學常識早已束手無策,非但如此,更誤判形勢下了錯誤的解方!使得原本就陷窘境的財政問題,更加惡化。汴京城的大小錢莊危機四伏,就連「海外貿易」也寸步難行!這個距今千年以前的「金融海嘯」即將淹沒....
 
皇帝自從得到風疾以後,健康狀況已是風雨飄搖。隨著交鈔的遺患擴散難以制止,牽涉到民之生計的通貨膨脹日益嚴重,整個大宋氣勢低靡、謠言四起。批評太子的聲音漸強,民間傳唱著趙太祖禪位給親兄弟的美德,朝野人心惶惶。趁此嫌隙契丹竟大舉南犯!危殆的皇帝該如何安排身後之事,一場腥風血雨即將再度席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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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的內容包羅萬象,舉凡科技(印刷術、火藥、紡織)、政治(兩黨制、黨爭)、權謀(權力分割、分化)、情感(朋黨、愛情)都有相當程度的描寫,作者阿越對於歷史非常慎重考究,也因此在大陸出版時引起一派風潮,擁有新歷史小說盟主的稱號。
 
對岸一線網路名家 一致好評讚譽:
 
一切歷史其實都是攸關現代。阿越以極其嫺熟的筆法,將我們帶入了一場有關北宋的歷史劇。將王安石、司馬光、蘇軾、呂惠卿,這些耳熟能詳的歷史人物,還有很多被歷史遺忘的市井草民、販夫走卒,都一個個從紙上走出,走到你我身邊。在幕起幕落之間,卻依舊能隱隱找到現代社會的投影。
——《隋亂》酒徒

如果不是因為偶然。歷史說不定就會變成了另外的模樣。這本書的作者顯然是想再呈現另外一種形式的歷史,他將那個時代描寫得如此真實。以至於我的確認真想了很久,歷史是否真有可能那樣發展? 
——《崑崙》作者鳳歌

回到過去的小說有很多,但不同的是回去做些什麼是替換掉歷史人物自己來呼風喚雨,還是把千年前的美人搶回二十一世紀?《新宋》沒有掉進戲謔與狂想之中,相反,回到宋朝的主角很認真地開始思考與探討政治和經濟,並通過他的視野,把北宋熙甯年間的風雲時事再現於讀者面前。 
——《悟空傳》作者今何在

我們站在已知歷史的前面,可是作者卻試圖為我們描繪可能存在的歷史的背面。 
——《誅仙》作者蕭鼎
 
小說將讀者帶到曾經繁華的宋朝,帶著讀者去探詢歷史上影響最深遠的變革。
——《中華再起》作者中華揚
 
當愛麗絲站在魔鏡面前的時候,她對鏡子那奇妙的另一面充滿了好奇。放在讀者面前的這本書,也是一面魔鏡,它所映照出的是歷史的另一面。 
——《天行健》作者燕壘生
 
阿越
 
文理兼修的創作才子,理工科畢業後,曾任火車維修技師,後轉為攻讀中國古代史,創作新宋的緣由起於碩士班入學考試的試題中有關於宋代史的題目,竟發生答題不遂的窘境,因而耿耿於懷要再深入研究宋代歷史。現為湖南師範大學歷史碩士。
2004年開始動筆撰寫長篇小說《新宋》,歷經數載陸續完成《十字》、《權柄》兩部長篇小說,近240萬字,第三部目前仍在持續寫作中。目前是大陸第一線的網路作家,有網路二月河的美名。
阿越的作品思想深刻,文風嚴謹,於正確詳實的歷史氛圍中創造出歷史想像的多樣性和豐富性,是新歷史小說的代表作家。《新宋開創了新歷史小說的新境界,與《隋亂》的作者酒徒在歷史小說界有著極高的人氣,也正因此而有南阿越、北酒徒的稱號產生。
《新宋》系列也在新浪官方博客長期維持超高人氣和「越迷們」的關注。百度網的「新宋吧」也成為評論歷史小說的第一大討論區。更有讀者特意尋書中文字著成〈新宋詩詞考〉、〈新宋地理考〉。甚至有學者也專門討論「新宋學」這股新歷史小說的風潮。
摘文一:
陳州酒樓。
 
石越和潘照臨進了酒樓後,才知道原來整座酒樓,都已經被周應芳包了下來。二人仔細觀察,竟發現汴京大大小小的錢莊有七八十家,竟然全部到齊了!只怕交鈔局開會,也未必能叫齊這多人。倒也沒有人仔細詢問石越和潘照臨的身份,唐家支脈甚多,誰也認不全這麼多人,只是細心的人見著唐福和唐守義對石越和潘照臨暗地裡恭敬有加,都以為這是唐家親近得寵的什麼親戚,不免會有人特別過來客套幾句聯絡感情。石越前面聽到周應芳是富貴錢莊的掌櫃,原以為一定已是個四五十歲,老謀深算的商人,不料這周應芳卻只有三十來歲,看起來倒像是個儒生,不由得吃了一驚。他留神聽旁邊的人議論,才知道周應芳雖是河北人,卻在西湖學院讀過四五年書,承父業接管富貴錢莊也不過五六年。
 
這些錢莊掌櫃辦事效率極高,也沒過多久,這七十八家錢莊約有二百來人,便被請到了三樓大廳。這時廳中早被騰空,擺了桌椅茶果,石越和潘照臨因是唐家的人,被請到了前面的首席坐了,而有許多錢莊掌櫃,卻不過是隨便擺了張交椅在後面坐了,連杯茶水都沒有。
 
唐守義坐在石越旁邊,笑著解釋道:「這是按錢莊大小安排座位的,後面的都是些小錢莊,最小的錢莊每歲貸款總計亦不過萬來貫,請他們來此,不過是尊重之意。」
 
石越笑笑點頭,也不以為意。
 
便見那周應芳已站起身來,高聲說道:「諸位員外,這已是咱們第三次會議。大家都應當明白,局勢如此,咱們這些錢莊,隨時都可能破產。朝廷眼下雖是司馬相公和石相公執政,但這局勢要何時才能好轉,卻沒人能知道。這個時候,咱們要是各自為戰,只能是死路一條,不是周某自誇,我富貴錢莊都說撐不下去,這汴京能有幾家敢說能撐下去?就算撐得下去,也是元氣大傷。所以咱們只能聯手自救,只有聯手合作,才能盡可能撐過這個難關,也才能有膽氣和朝廷說話。我年紀輕,得蒙諸位前輩謙讓,才讓我來牽這個頭,我既答應了,就不敢只為著一己之私利,辜負了前輩的厚望。前兩次會議,咱們已經達成了一些共識。第一樣,汴京所有錢莊要聯手自救;第二樣,要是有哪家錢莊周轉不靈,錢莊之間要互相借錢,用家產做抵押也好,用貸款票據做抵押也好,都可以用來借錢周轉,有能力的,願意借錢的錢莊,就把利息標出來,咱們找一個地方,讓大夥公平交易,但總之有一條,這事要公開做,和界身巷一樣,公開標價,否則就談不上是聯手自救;第三樣,我們要定一個統一的交鈔與銅錢的比價,拿這個去向交鈔局、太府寺請願,不能放任著鬼市子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交易侵害我們的利益;第四樣,每家按比例掏一筆錢出來做為救急金,這筆錢既是做為錢莊間借貸的保證金,也是用來救急的,情況危急的時候,可以按每家在這筆錢中所占的比例,申請一定的倍數的錢來救急;第五樣,為了做這些事情,咱們要成立一個商社,來提供錢莊間借貸的場所和保證,規定每天的鈔錢比,管理救急金,還有遊說朝廷……」
 
他一口氣說了五條共識,頓了頓,又說道:「諸位掌櫃若對我說的有異議,此刻還可以指教。」
 
這時便聽後面一個小錢莊的掌櫃站了起來,高聲道:「周員外說的,我們都沒有異議。只有一條,上回周員外說救急金最少要交白金五千兩,加入商社就要交救急金,我們這些小錢莊,卻實實沒有這麼大的財力。」他話音一落,便有好些人高聲附和。
 
周應芳笑道:「胡掌櫃說的卻是實情,這是周某思慮不周之處,咱們要聯手互救,絕不是要錢多的欺負錢少,也不是要把小錢莊排除在外,坐視不管。所以,這幾日我和唐掌櫃、黃掌櫃、張掌櫃十幾位掌櫃商議過,一起提出幾個條陳,來供諸位員外參詳。這也是今日要商議的。」
 
他頓了頓,又道:「上回提出來的條陳,不僅是小錢莊承受不起,連大錢莊如何分配比例,也難以做到極公允。故此,這回提出來這個新條陳,是乾脆將救急金定成五千兩白銀一份,小錢莊若是一家難以承受,可以幾家聯手,一起湊出五千兩來,這幾家便算是一家,到時候你們要用救急金,怎麼分配,你們自家可以再按各自出的錢來分。大錢莊呢,想出多少份都自願,咱們也不強求。但有一條,這商社,我們要設立一個知事局,商社大小事務,都由這知事局來管理,這知事局將來要設十九個席位,其中十個席位,就由救急金出得最多的十家出人出任;另外再有兩個席位,由出錢少於十份的錢莊自行推選;還有七個席位,就由大夥公推德高望重的前輩來擔任。不過為了保證公平,這七位前輩,就不能再在錢莊任職,由商社給他們發薪俸。平時議事,咱們就按學院裡的辦法,少數服從多數,這樣最公平合理,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石越和潘照臨在下面聽著,只覺得這周應芳煞費苦心,他提出來的條件,看起來非常的公平,讓小錢莊無法拒絕。潘照臨倒還罷了,石越一面覺得這周應芳聰明過人,一面卻是驚得汗毛直豎!這周應芳倡議的,分明便是一個龐大的金融卡特爾,這樣的機構不加限制,遲早成為一個巨大的金融托拉斯 。周應芳想借機控制小錢莊倒也罷,但他們竟然已經想要控制錢鈔比的定價,雖然只是為了自保,也是石越絕對無法接受的。
 

 

 
 
摘文二:
當時絕對沒有人想到,皇帝的風疾會在突然間再度惡化。就在福寧殿召見之後,石越與司馬光等人剛剛回到政事堂,準備商議對策,便見李舜舉匆匆而來,召王、馬、石、韓進宮,四人再次到了福寧殿,才知道眾人告退之後,趙頊聽石得一稟報機密事務,勃然大怒,突然間病情再度惡化,不僅右邊身體偏癱,竟連話都不說出來了。當時在場的內侍,除了石得一外,還有李向安與李舜舉,三人立時分別派人稟告高太后與向皇后,又由李舜舉親自至兩府,召四人進宮。
 
後來高太后會同兩府四公,親自詢問石得一與李向安、李舜舉,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原來石得一向皇帝祕稟之事,竟然事關東宮。皇城司聽到坊間謠傳,道有人見著六哥、七哥出沒市井坊間,甚至微服至汴京小學校,和小學校的學生們「鬥毆」;又有傳聞說東宮不愛讀書,常常蹺課、裝病。須知此時皇帝的身體並未大好,按照傳統之道德觀念,太子即使不能仿古代孝子之行為,也應當深居宮中,每日請安問病,奉湯侍藥不離左右。何況此時國家又逢多事,君父憂心國事而夜不能寐,為人子為人臣,卻流連市井,與小學校之學生鬥毆打架,無德之行,豈非以此為甚?因此坊間對此,雖然自有人搖頭不信,但信以為真者,自然免不了要感到不滿與憂心。
 
其實這些傳聞,石越與司馬光諸人也都聽說過,但眾人都以為不過是謠傳,因此只是斥責傳言者不可亂說,卻沒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哪曾想到,據石得一所言,則汴京軍民對此信以為真者,竟然著實不少。眾人細究其因,才知道原來關於六哥、七哥裝病、蹺課,不讀書,屢屢被太后斥責、懲罰的故事,經常在坊間流傳。因此太子的風評,在汴京百姓、甚至是士子的心目中,原本並不太好,所以這些不利的傳聞,才特別容易流傳。若非是因為朝廷對台諫風聞言事有所約束,只怕早就已經被台諫大加抨擊了。
 
其後石越也曾暗地裡派人調查,結果卻令他暗暗驚心!石越發現,六哥在宮裡受到的每一次責罰,民間竟然都了若指掌!
 
不過令得趙頊大怒的,還不是汴京中下層對太子頑劣、失德的風評,亦不是有關六哥、七哥私自出宮的傳聞,而是石得一呈上來的一些在汴京中下層廣為流傳的文章與雜劇。
 
據皇城司查報,一齣託名唐太宗、實則是頌揚宋太祖傳弟之義的雜劇,在汴京各處受到追捧;而士林中也有讚揚宋太祖傳弟,奠定大宋百年太平江山的匿名文章在流傳著,這些文章不僅寫得冠冕堂皇,而且文采頗佳,還博得了很多的附和與讚賞!
 
皇帝便是在看了其中的一篇文章後,突然間病情急驟惡化的。
 
躺在福寧殿的御床上,趙頊見著石越諸人進來,努力的想坐起來,維持自己的尊嚴,但半邊身子卻已不聽使喚,李向安和兩個內侍小心的扶著他坐起來。趙頊望著石越,想和石越說話,但發出的音全是一個個含混不清的音節,他越想說話越是焦急,越是說不出來,石越感覺到趙頊的眼中,全是憤懣、焦慮,他示意李向安想寫字,但當他用左手抓起毛筆的時候,整只手卻不停的顫抖,根本無法下筆。皇帝惱怒地將毛筆擲到地上,眼睛移過眾人,一直望著石越,石越能感覺到趙頊眼中那種令人心酸的期盼……
 
在那一瞬間,石越終於忍耐不住,跪在趙頊的床前,失聲痛哭。王安石、司馬光、韓維也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老淚縱橫。
 
趙頊真的很可憐。石越知道自己不應當有這樣的感情,但有時候,人的感情是無法控制的。他第一次見著趙頊的時候,曾經想過,這個年輕有為的君主,這個充滿理想與鬥志的皇帝,會有一個不同的結局。他能夠帶給他一個不同的結局。然而,經過十幾年的時間,君臣之間,由相互信任到相互猜忌,到相互依賴、利用……兩人看起來越來越近,心卻已經越走越遠。而石越終於還是沒有完成對趙頊的承諾。他收復了靈夏,改變了這個偉大的帝國。但是,大宋朝的命運,卻依然多災多難。而趙頊本人,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儘管知道皇帝風疾惡化的消息,對於目前的局勢無異於雪上加霜,更可能讓許多野心家鋌而走險,甚至給遼國釋放出危險的信號。但是,自高太后以下,兩府大臣這一次,都有了極不好的預感。為了避免外界更多的猜疑,兩府還是決定,向天下公佈皇帝的病情,並且向全天下徵召名醫。
 
與此同時,石越與司馬光被迫接受張商英的建議,由交鈔局向天下各州縣頒佈法令,強行規定每人每天取款之額度,來控制擠兌。為了防止再次發生小錢莊主捲款潛逃的事件,政事堂更密令各州縣守吏留意錢莊主的動態。
 
但這些手段,終究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
 

 

 
 
摘文三:
熙寧十八年,一月八日,晚,福寧殿,大雪。
 
趙頊躺在床上,只覺得周圍一片靜寂,靜得他能聽到雪花片片墜落的聲音,靜得就連燭油滴落、燭芯偶爾爆出的「劈啪」聲都清晰得驚人,只是,為何此刻卻靜得連一聲呼吸都聽不見?難道此時,偌大的宮殿裡竟然連一個宮女與內侍都沒有嗎?他忽然近乎荒唐的可憐起自己的孤獨來。於是他只能驅使著思緒飄遠些,李向安說,外頭已經積雪數寸。如果是在過去,這時應該是他剛剛批閱完奏疏後吧?他應該會帶著內侍出去賞玩月夜的雪景,或者去西角樓的城樓上,看看京城的夜景。雖說初九的晚上燈節才正式開始,但初八的晚上,汴京城裡卻四處都已經張燈結綵,預備迎接這一年中最盛大的節日,從宣德門外開始,幾乎遍及汴京城所有重要的街道上,早紮好各種燈架,這些燈,有的大至數丈方圓,哪怕站在宮牆之上,都能看得一目了然。
 
到了燈節開始,街道上的行人更是穿行如織,個個穿紅戴綠,喜氣洋洋的在夜市裡遊玩,他甚至聽說燈節的每一個夜晚結束後,人們被踏掉的鞋子都會有五六千隻之多。唉,他突然很羡慕這些開封的百姓,做為一個力圖有為的君主,他自從登上皇位後,就再不曾享受過這些所有人都能享受的快樂。到了現在,他更是連看一眼都已不可能,只能在回憶裡追尋那些依稀尚存的歡樂。
 
尤其是在這一刻,他彷彿能聽到自己生命在急劇消失的聲音,彷彿一條即將乾涸的河流,馬上就要傾盡最後的水滴。已經,要走到生命的盡頭了吧?作為一個皇帝,他不得不被迫經常考慮自己的身後事,然後精明理智的計算一切,只是他永遠不曾計算到,真正走到生命的盡頭時,竟會是這樣的孤獨與痛苦,無助且留戀。
 
但這所有的一切,他都已經無法用語言表達出來。早在此刻之前的這段漫長的日子裡,他就已經悲哀的覺識到自己如同寄居在一段朽壞的木頭裡,他其實也曾不止一次的盼望過這種日子能早些結束,他實在是受不了這樣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無助與無能,這感覺實是一種比病痛折磨更深的痛苦。但到了此刻,生命的最後時刻來臨之時,他突然又留戀起來。他其實從不曾厭倦人生,他從來都充滿希望,無論是對於自己還是對於國家,他其實捨不得離開這個屬於他的天下,捨不得自己未竟的事業。
 
若能再給朕一點時間,若能再給朕一點時間的話……這個聲音忽然在他心裡大聲的響起來,湧動起他最後的希望與期盼,他幾乎是虔誠的向那看不見的上天祈求著:不是說皇帝是天之子嗎?那便請上天聽到朕的懇求吧!朕想等著六哥長大,朕想擊敗北面的強敵,朕想收復祖宗的河山!
 
但他的祈求卻如同石沉大海,沒有絲毫的回音,他突然有種說不清的淒然,一種不可逆回的宿命感攫住了他,讓他徹底的絕望……不知何時,向皇后又來到了他的床邊,眼含淚水的注視著他,他轉過目光望著她,這麼多日來衣不解帶的侍候,讓向皇后的身體已經單薄得如同一張紙片,教原本就不甚至美貌又已經年屆中年的她看起來更顯得衰老憔悴,但此刻,他卻突然間對這個他從不曾愛過的女人,多出一種他自己也不能明白的柔情。
 
這個自己尚在潛邸時就迎娶的女子,一貫的敦厚本份、克己守禮,教人挑不出任何的錯處,卻也難得讓人對她生出什麼憐愛之心。自己雖然一直對她敬重有加,卻也從不曾真正的對她好過,直到此時他才突然生出一種辜負的心情,他想起這個女子才嫁給自己的時候,總是羞澀的低垂著頭,輕聲細語的說話,拘謹老實不像他的妻子,倒像初選進宮方受教聆的宮女,只在偶爾眼角的餘光裡,才看到她溫柔注視自己的目光中,也有那麼一抹熱烈。只是這抹熱烈,就如同眼角的餘光一樣,在他心中都處於太過次要的位置,都不值得如何的重視。再後來,自己做了皇帝,雖說一心勵精圖治,但後宮的妃子還是一日多過一日,這些女子或玲瓏,或嬌俏,總有一些特別的繫人心處,越發襯得這個賢良的皇后莊重無趣。那些後宮的女子都愛爭執、愛吃醋、愛鬧彆扭,他終於明白這其實是女子的天性,於是不免懷有惡意的猜想:她強忍這一切,是否覺得辛苦?
 
回想起這一切,他忽然驚覺,他居然直到這一刻,才開始憐惜起眼前的這個女人,是不是太晚了些?如果……如果再有一點時間,朕一定要對她更好一些!
 
但隨即,他又看到了悄無聲息走進來的李向安,一如既往的彎腰叉手侍立著,他身後帷幕之外,隱約可以看見兩個太醫正頭並著頭,是在說已經來不及了,他已經熬不過今晚了吧?
 
他忽然間憤怒起來,卻又馬上感到沮喪。他聽到李向安尖細的聲音正低聲跟向皇后說:「李舜舉、石得一、宋用臣、仁多保忠都在殿外宿衛,石得一與李舜舉會輪流出去巡視,今晚在殿裡宿衛的石相公,正在巡查班直侍衛的哨位……」
向皇后含著眼淚,輕輕點了點頭,臉上卻突然間又流露出無法掩飾的煩燥與不安,他猜到了她的心意,不由又想起一月六日召見李舜舉的事來。
 
「官家,此乃是作繭自縛!」李舜舉的話言猶在耳,「本朝祖宗法制,宰相權重。至官家改官制,兩府之權重,幾近於西漢。又何必要什麼輔政大臣?太子大位已定,以太后之賢,絕不至有負官家,官家相疑至此,反易令他人見隙而萌異志。況且,官家若不信太后,便不當請太后權同處分軍國事,既請太后垂簾,又見疑至此,這正是取禍之道!」
 

書籍代號:0NSM0058

商品條碼EAN:9789865723255

ISBN:9789865723255

印刷:黑白

頁數:320

裝訂:平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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