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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長出青苔

作者:杉本博司 杉本博司

譯者:黃亞紀

出版品牌:大家出版

出版日期:2010-07-02

產品編號:9789868597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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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內容簡介
  • 作者簡介
  • 書摘
  • 書籍目錄
  • 詳細資料

   

「從使用名為『攝影』的裝置以來,我一直想去呈現的東西,就是人類遠古的記憶。那既是個人的記憶,一個文明的記憶,也是人類全體的記憶。」
 
「藝術是種技術,將肉眼不可見的精神世界化為物質的手段。
 
杉本博司,這位令全球為之沸騰的攝影大師,讓人無法移開目光的理由在於:他每發表一個新系列,都開創一種攝影表達的新可能性,成為藝術史及攝影史上引人深思的典範。
 
他的照片,極簡如海景,只拍出水和空氣;精細如劇院,將劇院中兩小時的活動量壓縮在單一構圖中,卻無一不是在呈現攝影家對人類文明、對影像藝術的恢宏思考。那極度冷靜的影像,有如黑洞,將觀看者拉入深藏於影像之中的未知之境。
 
如今,杉本博司創作背後的龐大智識與感性集結成作品集《直到長出青苔》。的文字一如攝影創作,以生命、時間、歷史為核心,書寫個人對文明興衰的解讀與想像,蘊涵深刻的思考和悲憫。我們閱讀這位「最後的現代主義者」面對人類文明的姿態,也隨之掉入深邃的時空,在混沌的記憶中,開始思考──自身的存在。
 
「杉本博司是我們這個時代最令人尊敬的攝影家之一。他的攝影題材中,藝術、歷史、科學與宗教的知識環環相扣,並完美結合了東方冥思與西方文化意念。過去25年,他以構圖獨特、精緻的黑白系列作品影響了世界各地的人。」                    ――哈蘇攝影基金會
 
人究竟需要多少土地收錄《建築》系列
我將相機焦點設在比無限大還遠的地方,想要窺視這世界不應存在、比無限還要遙遠好幾倍的場所,卻被模糊給吞噬了。
 
愛的起源收錄《透視畫館》系列
根據柏拉圖《饗宴篇》,人類最初為兩性具有,兩性經過滾動翻轉便可交合,這樣肆無忌憚的行為觸怒了宙斯,因而將人類一分為二……從那時起,變成半身的人類便背負著尋找令一半的命運。
 
無情國王的一生收錄《肖像》系列
攝影中所見的栩栩如生肖像,竟是複寫後的複寫,杉本博司說,攝影並不如我們以為是攝下真實,「說攝影不會說謊,本身就是最大的謊言」。
 
虛之像收錄《劇場》系列
在電影開始時按下快門,直至電影結束才停止曝光。若說攝影所見誠如人類所見,那底片應該記錄下電影的所有細節,但,聚集了龐大資訊量的螢光幕,終歸只映著單純的白光……
因為「相機雖然能夠記錄,但沒有記憶」。
 
更級日記
對我而言,我以為真正的美麗,是可以通過時間考驗的東西。時間,有著壓迫、不赦免任何人的腐蝕力量,以及將所有事物歸還土地的意志。能夠耐受這些而留存下來的形與色,才是真正的美麗。
 
〈能,時間的樣式〉
我有一種黑暗、長時間處於朦朧之下的混沌記憶。在那裡,有一條如細線般的東西延伸開來,手拉著線走去,就被牽引到深海的黑暗當中……我們眼前的這一端是「現在」,在我們的牽引中,線不知不覺地愈來愈綿延,那另一端的「記憶」,就逐漸離我們遠去。
 

杉本博司

被譽為「最後的現代主義者」,他的創作將東西方史學、哲學和美學帶入攝影,極致了攝影意義,並將攝影作品提升至藝術品層次,先後拿下哈蘇相機基金會國際攝影獎、高松宮殿下記念世界文化賞等全球二大攝影藝術桂冠。

除攝影創作,他還經手室內設計、能劇舞台、神社等建築工作。 1948年 生長出生於東京下町的御徒町(今台東區),家中是銀座經營有成的美容用品商社「銀美」,父親為業餘落語家。在少數未受空襲轟炸的地區成長,自認是「戰前日本人」。歐美媒體詢問出生地時,他的答案通常是「被佔領的日本」。

1960年代 基督教學校的西式教育在母親影響下,進入私立基督教名校立教中學(今立教新座高中),接受西方的油畫與雕塑等美術教育。高中時期參加攝影社,愛用機款是MAMIYA6。基於將來(可能)繼承家業的考量,大學就讀立教大學經濟系。

1970年 赴美 70年代正逢日本學運風潮,大學畢業的杉本博司無繼承家業之意,在母親同意下赴美,同年進入洛杉磯的藝術中心設計學院(Art Center College of Design)學習攝影,於1972年畢業。

1974年 創作之外的身份--藝術商移民紐約,先後獲紐約州政府、古根漢、美國教育協會的獎學金,開始攝影創作。此後約十年間,杉本博司往來日本紐約兩地,身兼骨董商。此時期的經驗養成杉本日後收藏日本古文物的習慣,也培養出他對日本古美術、建築、文學、歷史的造詣。

1976年 杉本博司發表首組作品「透視畫館」,透過攝影將「時間」與「歷史」視覺化的創作主題於焉定調。

1977年 於日本南畫廊舉行首次個展。

1980年 於紐約Sonnabend藝廊舉辦首次海外個展,並陸續在洛杉磯現代美術館、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德國古根漢美術館、法國卡地亞基金會等地巡迴展出,受到高度評價。透過杉本博司的創作,原本被視為低自由度的攝影媒材,展現了新的可能性。

 2001年 獲頒素有「攝影諾貝爾獎」之稱的哈蘇相機基金會國際攝影獎。

2005年 於森美術館舉辦初次回顧展,參觀人次創該館紀錄。

2008年 海景聯作「Black Sea, Ozuluce; Yellow Sea, Cheju 」於紐約拍出1,650,000美金(亞洲當代攝影作品最高紀錄)。

2009年 獲頒高松宮殿下記念世界文化賞。

後記
 
我在到達這個歲數以前,從未想過自己是能寫作的人。我只是用眼睛追求形與色,獨自一人探索著,就像對黑白照片,我總認為在那漆黑的和諧音調中,還潛藏著無限色彩。
 
我一半的人生,都花費在把自己那如夢境般的妄想和假設,再現到自己的視網膜上,成為實際可見的形體與創作。為此,我認為攝影是最為適合的工具,儘管我不斷對自己被稱為攝影家感到不適,但我還是因此被稱為攝影家了。不過我對於自己從事的其他工作,卻找不到任何對應的名稱。
 
我因此想要創造新的名詞:幻覺家、虛實家、幻想家……這些雖是我的工作內容,但這些名詞都不正確。至於是否真有可以與之對應的新名詞去真正連結從我意識的混沌中沸騰出的想像,我只能不斷自省。
 
在思考這些問題的某一天,在完全沒有預兆的偶然下,那個人出現在我面前。是當時新創刊的實驗文藝雜誌《和樂》的編輯長,花塚久美子小姐。
 
對我而言,她就像為了受胎告知而飛來的天使。
 
「我帶著神的訊息而來,您將會懷孕,時候到了,您將會產下名為文章的嬰兒。」
這就是她的託付。而我也接受每個月撰寫十頁連載文章的神意。
 
受胎告知後的處女瑪利亞,在沒有愛和丈夫的陪伴下生產,過程必定是痛苦的。而我也是如此,在完全無法預知結果的情況下,我開始了我的連載。
 
幸運的是,收藏骨董是我的興趣,而我也從骨董中學到許多事情。這些知識和體驗,變成我創作中的陰陽兩面,繼續誕生新的形體。在我心中,所有最古老的事物,最終都會變成最新的事物。而這樣的顛覆反轉,不是很適合慢慢地、誠實地寫進連載裡嗎?於是乎,我開始動筆。
 
動筆之後我非常訝異,我一直以為所謂的文章,是用頭腦去寫,但實際寫作後才發現並非如此。我,用指尖讓鉛筆擦過白紙,在鉛筆芯和白紙表面交織出的一個個文字裡,我發現了令我驚訝的自己。
 
現在,我意識中的混沌已經沉澱,曾經浮現不出的字句,已可從指尖隨意流露。或許是少年時代養成的閱讀習慣,在潛意識中堆積了一片文字層,一旦受到寫作企圖和意識的刺激,文字就像亡靈般顯現出來。
 
本書各篇文章開頭,都有一小段導入性的問答。各位讀者或許已經注意到,這些都是我的自問自答,每回答一個問題,就會喚起更深層的疑問。總之,我想藉此引起各位讀者的興趣,但是現在思考起來,這些問題或許造成了反效果,希望對終於翻開書閱讀的讀者,不會造成任何掃興的感覺。
 
內容連載
直到長出青苔
 
Q: 您怎樣看待昭和天皇?
A: 戰後發表人間宣言,被迫由神變為人。
Q: 那天皇是怎樣的人?
A: 堅定的生物學者,卻有著神的觀點。
Q: 意思是?
A: 我喜歡他說的一句話。
「世間沒有名為雜草的植物」,當然,
這裡的草是人的比喻。
Q: 非常感謝。
 
我有晨間散步的習慣,幸運的是,我東京住家附近有許多不為人知但適宜散步的地方,其中一處就是光林寺。光林寺在麻布山腰,沿著古川而建。廣大墓園盤踞著山坡地,老櫻花樹盡情伸展枝芽。當櫻花盛開時,花瓣隨風飄散,其美麗完全無法以言語形容。在花瓣掩埋的草地上有座奇異的小墳,因為位於墓園最深處,我總是將這小墳當成散步的終點,在此折返。那是亨利.休斯頓的墳墓,幕末時代搭乘黑船來到日本的第一任美國使節哈里斯的翻譯書記官。休斯頓負責協調美國和幕府簽訂美日修好通商條約的重大工作,兩年半後,卻在古川附近遭尊王攘夷派的日本人斬首。當時他年僅二十九。幕末時代來到日本的外國人中,最了解日本的,恐怕就是他。他曾花四年半時間停留日本,磨練日語素養,並摸索日本國內各種事務。無論如何,休斯頓對日本非常喜愛。休斯頓出身荷蘭,當時代表美國國家利益的使節哈里斯在溝通上遇到困難,因為和幕府交涉必須用荷蘭文,休斯頓便在這樣的情況下受聘來日。他旅居日本的日記《日本日記》以法文流傳了下來。(以下引文出自《休斯頓日本日記》,岩波文庫)
 
安正四年(一八五七年)十二月七日,哈里斯與其隨員晉見第十三代將軍德川家定的日子。進入江戶城後,休斯頓寫下:「城牆是純白的,並裝飾有三層寶塔,城牆上突出的樓臺周圍有以石灰固定的迴廊。這些細節與樹木完全調和,就像畫中的景致。」見到家定後,哈里斯向家定說道,「我是以美利堅合眾國全權大使的重要身分來到陛下的宮廷,請您接受這項榮譽。我並衷心期待兩國間的長遠友情更加緊密友好,而我也會為此目的,不斷傾注我所有努力。」對於哈里斯的發言,將軍家定踏了三次地板後回答,「很高興貴國從遙遠之地託付使節,帶來書信,並從使節口中聽到值得歡欣的消息,期待保持永遠的交誼。」令休斯頓吃驚的是,將軍的回答中完全沒有任何人稱代名詞,「將軍若使用了『我』這樣渺小的代名詞,那就顯得對方太偉大了。」休斯頓如此描述。
 
之後他又寫道,「但是,這個讓我開始覺得可親的國家,它的進步真的是進步嗎?西方文明真是符合它的文明嗎?我讚美這個國家樸實、不裝腔作勢的習俗,欣賞這個國家的土地豐饒,所到之處充滿孩童笑聲,沒有任何悲慘景象。只是這幅幸福的情景,將因西方人帶來的重大惡行而走向完結。」
之後的日本歷史就如同休斯頓的預言,朝著悲哀的方向展開。唯一的慰藉是,休斯頓在親眼印證預言以前已然遇害。
 
當時幕府的翻譯官森山告訴休斯頓:「在日本有一種迷信,進退兩難時,會在兩張紙上寫下兩個文字,獻給神(天皇),向神請求指示。天皇會打開其中一張,讓所有人據此裁決行事。」
 
於是休斯頓反問森山:「若天皇的意見和政府相左,該怎麼辦?」森山回答:「如此的話,有幾種解決方法,不是賄賂天皇的使吏,就是天皇自己從將軍處拿到一大筆錢。」休斯頓因此了解到,日本除了權力象徵的幕府之外,還有另一種權威象徵,天皇。安正五年(一八五八年),就任大老的井伊直弼未經孝明天皇許可,逕行簽訂了日美友好通商條例,尊王攘夷和倒幕運動因此越演越烈。數百年間幾乎被遺忘的天皇,再次回到歷史的舞台。
 
天皇最後一次同時維持權威和權力,我想應是鎌倉初期的後鳥羽院時代。昭和六十三年(一九八八年)秋天,我造訪漂浮於日本海上的隱岐島,因我期待許久的海景,應該就在此地,加上我從以前就很喜歡一首收錄於《新古今和歌集》的後鳥羽院詩歌。
 
我固守新島
隱岐海上荒浪
襲來警戒之風
 
後鳥羽院在承久之變戰敗後被流放到隱岐,這首詩歌便是他在那時詠出。自己是這座島的新統治者,狂風隨著暴浪襲來,於是對著海面下達命令。天皇的氣概便是如此啊,我為此深深感嘆。因此,我想親眼看到後鳥羽院曾經看過的那面海。抵達隱岐島後,一座幾百公尺高的斷崖面朝著日本海,俐落地聳立在我眼前。我站在那裡,遠眺眼前寬廣的海洋,以相機納入此景,藉此代替吟詠詩歌。
 
後鳥羽院出生於源平之亂後、鎌倉幕府成立前的過渡時代,當時即使鎌倉幕府已經成立,京都朝廷和天皇的意識卻未改變。關東的荒地聚集了擁有武力的農場開墾地主,他們對京都朝廷發表了建立獨立小國的宣言。日本不同於古代歐洲莊園,農場地主是以自己的血汗開墾關東荒地,那為何還要付稅金給京都貴族呢?儘管朝廷任命鎌倉為征夷大將軍,也就是讓鎌倉自行治理荒地和部下,聽起來像是軍隊的最高指揮官,但實質上鎌倉的地位也不過與滿州國關東軍司令官相若。後鳥羽院在歷代天皇中相當特別。皇家文化養育出的天皇,大多陰柔懦弱,但是後鳥羽院的個性卻非常豪邁強硬,不但喜歡百般武藝、相撲、游泳、騎馬、射騎,還特別熱愛刀劍,甚至在御所中設立鍛冶場,自己鍛刀。御所製出的刀都加上菊花圖樣,據說這就是皇室使用菊花家紋的由來。有著如此個性的後鳥羽院,無法忍受應是自己部下的幕府表現得如此強橫。
 
有關承久之變,《增鏡》中有詳細記載。《增鏡》被認為是南北朝時期的朝廷人士所作,並且模仿平安時代的《源氏物語》,同樣以擬古文體撰寫。《增鏡》讓已徹底頹廢的宮廷文化回到平安盛世,這種時代錯置的寫法反而讓讀者感到悲哀。開場的第一篇名為「荊棘之下」,藉由描寫荊棘茂密且雜亂的模樣,感嘆幕府的強橫。
 
深山中
腳踏荊棘
人不知此為有道之世
 
因此,後鳥羽院提倡王政復古,並對全國武士發出討伐鎌倉的聖旨。但朝廷絲毫不曾考慮到下了聖旨後,全國武士是否真會迅速歸順天皇、齊心協力推翻幕府?此時,意想不到的狀況發生了,尼將軍北條政子發表的強硬演說奏效,政子的聲音讓關東武士憶起幕府成立前對武士們的恩義,結果,關東武士大多投向幕府。後鳥羽院的王政復古號令,意外地讓鎌倉武士團結起來,「有如磯岸邊高潮來襲」(《增鏡》),武士們攻進京都。
 
承久之變後,日本繼續遭遇各種國難。蒙古軍統治中國及朝鮮,並趁勢脅迫日本。但當時日本實際擁有國防危機意識及備戰能力者並非天皇,而是領導武士的北條政子。綜觀之,王政復古的思想與時代現實完全脫節,因此無法順勢而行。所幸在文永、弘安之役中,日本雖兩度與蒙古交戰,但蒙古軍兩次都因遇上暴風雨而撤退。當時以朝廷為首的全國寺廟佛閣無不熱烈祈禱戰爭獲勝,因此對日本人而言,蒙古之戰是受神靈保佑,是神靈把國家從國難中救出。此時,日本的神國思想終於完成,雖然神的後裔(天皇)從權力舞台退下,但日本這個國家卻因此成為神國。這種思想,一直延續到二次大戰投降的那個八月十五日。
 
日本的下一場國難,是約六百年後的幕末時期。上次是騎馬民族蒙古族企圖統治世界,日本雖遭受波及,但倖免於難,而西起歐洲東至日本的元朝帝國,也因為版圖過於龐大而走向滅亡。但這次不同,歐洲列強經歷多次革命而邁向現代化,並將視線和野心投向亞洲的殖民地,首先是殖民印度,然後在中國發動鴉片戰爭,滿清政府不得不割讓香港給英國。所以,在培里抵達浦賀之前,日本學者、愛國志士等知識份子已得悉這些歐洲列強的野心,包括吉田松陰。當培里於安政元年(一八五四年)再度抵日時,松陰潛伏黑暗中,乘著小船登上培里的黑船,希望培里能祕密載他去美國,但是受到拒絕。失敗的松陰因此被關入長州監獄,並在獄中撰寫《幽囚錄》,提出日本應走的道路。松陰講述南非大陸和中國大陸全都受到英國侵略,所以日本應該增強國家武備。
 
「準備軍艦,備足彈藥,開墾夷蠻,封建諸侯……趁機奪取堪察加半島,統治琉球……責斥朝鮮,令其進呈如古時盛世之貢品。北邊進占滿州之地,南邊統領台灣及呂宋諸島,以此表示進攻之勢。爾後,培養愛民之士,堅守國土,保有我國之善。」(林房雄《大東亞戰爭肯定論》,夏目書房)
 
松陰的弟子們後來成為明治藩閥政府的領袖,以近百年時間試圖實現松陰的藍圖。令人訝異的是,這幅藍圖最終以失敗告終。
 
一個文明因其他文明的侵略而斷送,這樣的歷史太過悲壯。一四五三年東羅馬帝國因穆斯林進攻,首都君士坦丁堡淪陷;一五三二年印加文化因西班牙入侵而滅亡……歷史並不寬容,弱者必從世界隕落,幕末日本也面臨文明存亡的危機。當然,這當中也出現猛烈的抗拒,尤其孝明天皇極度厭惡外國人,加上身邊的公卿對外國事務毫不在意,因此與外國交涉的事宜便落到幕府官僚身上。幕府官僚深知日本並非西歐諸國的對手,在種種壓力下,不得不打開日本國門。於是,擁護天皇的尊皇派開始排外,發起兩場自己也沒有把握的小戰爭,即薩英戰爭和馬關戰爭。文久二年(一八六二年),英國商人因為乘馬從藩主島津久光的出遊行列中穿過,遭薩摩軍斬首。雖然在封建禮法上這是當然的處置,但對英國人而言卻是蠻橫之舉。儘管幕府居中協調,薩摩軍還是不肯謝罪。這就是所謂的生麥事件。十個月後,英國東洋艦隊炮擊鹿兒島,海洋變為一片火海。薩摩軍隊奮戰擋下上陸的敵軍。長州藩也為了攘夷而封鎖瀨戶內海,炮擊通過馬關海峽的外國船隻,結果英國、法國、荷蘭、美國的聯合艦隊在長州登陸破壞炮台,但因長州軍隊頑強抵抗,無法久占長州。
 
雖然這兩場戰爭中,日本並未戰敗,但不僅是薩摩長州同盟的義士,日本全體國民都強烈體認到日本無法戰勝西方列強的現實。如果無法戰勝,那究竟該如何才好?接下來的策略便是不能落於西方之後。因此,日本開始整備西洋式的軍隊,不斷追隨西方腳步,將屈辱和失望埋入心中,等待起死回生的那一天。這種國民情感的共識已在暗中形成,並且一致認同應避免內亂,因為那就正中西方列強下懷,他們便可在混亂之中伸出統治的魔手。印度就是實例。
 
就這樣,日本在朝廷和幕府的二元政治下大政奉還,江戶城最終和平開城。末代將軍慶喜在鳥羽伏見之役戰敗,乘軍船逃回江戶時,法國公使居然表示願意提供慶喜戰資、軍艦、炮彈。若慶喜接受,日本或許就會淪為法國的殖民地。但是比起延續德川家的傳承,慶喜更在意日本作為國家的傳承。若沒有國家的危機意識,慶喜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日本人首次出現了日本是一個國家的意識,因此,明治不是始於革命,而是始於維新。然後,後鳥羽院的夢想王政復古,也終於在這樣的時代趨勢下實現了。
 
維新之後,日本現代化的速度令歐洲列強感到驚訝。農業興盛、軍隊現代化、憲法頒布、議會設立,如此蓽路藍縷約三十年,日本國力逐漸齊備,但其中也發生了中日戰爭,以及再十年之後的日俄戰爭。大部分的說法主張,日本國力因這兩場戰爭而進一步增強,然後興起發動大東亞戰爭的想法,但我卻認為事實並非如此。的確,因爭奪朝鮮半島的統治權而發生的中日戰爭中,日本雖然贏了清朝,但在俄羅斯、法國、德國三國的干涉下,日本在沒有交戰的狀況下落敗了:清朝依馬關條約將遼東半島和台灣割讓給日本,但列強卻強迫日本歸還遼東半島。當時,日本因中日戰爭而衰疲,在軍事上沒有任何餘力反擊,而西方列強也趁機攻擊,日本只能再次嘗到幕末的屈辱和懊悔。德富蘇峰在國民新聞中如此寫道:
 
「歸還遼東半島一事,吾人身心交瘁,如遭火焚,無論十年後、二十年後,甚或百年之後,必要洗清此辱。」
 
之後俄羅斯由朝鮮半島出發,展開南下政策,日本為此而戒慎恐懼。俄羅斯的軍力比日本強大十倍,那日本究竟該如何應變?當時的日本已多少具有判斷國際外交情勢的觀念,於是和當時最強的英國聯手成立英日同盟,結果是國內對俄羅斯開戰的意識升高。在這樣的情勢下,桂首相向明治天皇請示開戰裁定,最厭惡戰爭的天皇說道:「雖然我不希望開戰,但無奈事已至此。然而,一旦戰敗,要如何向祖先請罪,要如何面對國民?」說完,天皇流下嘆息的眼淚。(三好徹,《史傳伊藤博文》,德間書店)
 
明治三十七年(一九○四年)二月四日,對俄宣戰的戰前會議中,明治天皇詠誦了這首詩歌。

書籍代號:0CAR1003

商品條碼EAN:9789868597983

ISBN:9789868597983

印刷:

頁數:232

裝訂:精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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