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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部的真相

内部の真実

作者:日影丈吉

譯者:高詹燦

出版品牌:衛城出版

出版日期:2023-03-15

產品編號:9786267052730

定價 $380/折扣1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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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影丈吉首篇臺灣物語推理創作,

以日治時期臺灣為舞臺,書寫戰爭廢墟中綻放的人性之花

 

這群無知的異邦民族,他們祈雨、祭風,謹守規矩的生活,

以及嚴格守護爐火的模樣,對我們來說,是嚴厲的批判。

但我們的生活態度,或是我們得以活下去的限度,不許我們抱持這種看法。

因為我們過去一直是由經過誇張的計算,毫無意義的熱情所支配。

 


太平洋戰爭末期,新竹州桃源郡的鬱熱小鎮,一名日本軍官陳屍在一棟植有玉蘭花樹的三合院古宅。調查小隊在命案現場,發覺中彈身亡的日本軍官,與頭部受到重擊失去意識的下屬。另外還有兩把被丟棄的手槍。其中一把遺落在下屬身旁,沒有填裝子彈;另一把則掉在軍官身邊,只射出一發子彈。兩把槍都沒留下指紋。

 

環繞這起懸疑案件,駐守當地的日本軍人展開調查。他們之中有人從南洋戰爭歸來,厭倦殺戮,深深眷戀殖民地風土;有人服膺於現代文明,崇尚理性辦案,卻在不斷失落的追索中陷入迷茫……

 

本書為擁有「昭和幻想機器」美稱的日本小說家日影丈吉,以日治時期的臺灣為舞臺,寫下的長篇推理創作。在帝國傾斜的臨界點,懷抱不同意志的日本人,遊走在前現代鄉鎮與戰爭廢墟間,尋找幻影般的真相。然而,隨著偵查即將告終,相互纏繞的意志與線索,將引領我們洞見內部的真實,或者陷入更深的人性幻象?

 

本書特色

  1. 日治時期在臺日人的複雜身分認同

日影丈吉在一九四三年太平洋戰爭爆發後,受徵召入伍,後駐留臺灣直到戰爭結束。本書為日影丈吉駐臺期間寫下的長篇小說,除呈現日治時期在臺日人與殖民地社會的文化隔閡,也寫下他們對殖民地臺灣投射的憧憬、恐懼、慾望、迷茫等情感。對於有興趣理解日本殖民主義,以及殖民者/被殖民者關係的讀者而言,為絕佳參考作品。

 

  1. 透過文學,重現日治時期臺灣的民俗信仰與日常生活

本書以文學手法,捕捉日治時期臺灣多元的地方神祇與民間信仰,包含觀世音菩薩、開漳聖王、媽祖、老莊思想等,並賦予這些信仰異國情調的色彩。透過書寫帝國文明與殖民地民俗宗教的差異,本書對日治時期不同信仰體系的相互爭奪提出深刻反思,也重新呈顯戰前臺灣充滿生命力的民俗風景。

 

  1. 融合本格推理風味與奇想的小說,豐富化臺灣文學風景

日影丈吉深受西方浪漫主義與法國推理小說影響,作品融合幻想、恐怖、浪漫、推理等風格,並混雜臺灣、中國、西方、日本等文化與宗教元素。本書以日治時期臺灣經驗為題材,其融合推理與奇想的創作風格,將增添臺灣文學的多元性,也讓臺灣讀者能以嶄新視野,認識從戰前到戰後臺灣推理/犯罪文學的發展系譜。

 

專文導讀 推薦序:

陳國偉|中興大學臺灣文學與跨國文化研究所所長

臥斧|臺灣推理小說家

 

共同推薦:

冬陽|推理評論人

朱宥勳|作家

盛浩偉|作家

陳允元|國立臺北教育大學臺灣文化研究所助理教授

楊智景|國立中正大學臺灣文學與創意應用研究所副教授

瀟湘神|小說家

日影丈吉

 

本名片岡十一,一九〇八年(明治四十一)生,一九九一年(平成三)歿。出生於東京,學生時期就讀於著名外國語言學校Athénée Français,並曾在川端畫學校學習西畫。畢業後,日影前往法國遊學,回國後從事法國料理教學工作。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日影丈吉受徵召入伍,被派駐到臺灣。戰後他將在臺灣的體驗,寫到眾多的作品之中。

 

一九四九年,日影以短篇小說〈巫歌〉,獲得《寶石》雜誌百萬徵文獎第二名,並受到江戶川亂步激賞,作品被讚譽為「近乎完美之作」。一九五六年,他以《狐之雞》榮獲第九屆日本偵探作家協會賞,一九九〇年再以《泥汽車》獲得第十八屆泉鏡花賞。

 

日影丈吉深受法國推理小說影響,作品融合科幻、推理、恐怖、民間信仰等元素,洋溢浪漫主義色彩,有「昭和幻想機器」之美譽。同時,他特殊的行旅經驗,也讓他的作品具有日本、西方、中國、臺灣等文化元素。他以臺灣為背景創作的長篇小說《內部的真相》,結合在地風土與推理情節,反映戰前臺灣被遺落的時代風景。日影描述臺灣民俗怪譚的短篇文集《華麗島志奇》,也即將由衛城出版。

高詹燦

 

輔仁大學日本語文學研究所畢業。現為專職日文譯者,主要譯作有《鳥人計畫》、《烏鴉的拇指》、《夜市》、《光之國度》、《蟬時雨》、《劍客生涯》系列、《新選組血風錄》等書。
 

個人翻譯網站:www.translate.url.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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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文試閱

Ⅲ 手槍的數理邏輯考察

 

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這令人吃不消的暑氣。這起案件看似已經落幕,但反而讓我備感茫然。

 

如果名倉是兇手,既然他整個犯案過程都被恆子小姐知道了,那逃亡反而是愚蠢的行為。他佯裝自己失去意識,可說是明智的舉動。那樣的表現就像昆蟲在感覺到有危險時會裝死一樣,或許做為一種本能的智慧。然而,如果要對我說膽小的名倉是殺人犯,我只會覺得滑稽至極。

 

名倉不是兇手。但我有辦法證明這點嗎?一切都像那天晚上一樣,被黑暗重重包圍。就只有那難以捉摸的白色玉蘭花幻影,仍殘留在我眼中……

 

曾根隊長那鬆了一口氣的神情、根本那得意的模樣,還有士兵們不知道懷疑為何物的無知臉龐……每個人都很輕易地認定名倉犯案,並就此安心。我受不了軍營裡這股氣氛,而一如往常逃到本島人居住的街市。

 

先前我隸屬於軍司令部時,[1]我們的軍隊駐守在臺北城內,那裡是內地人的居住區,本島人的房子一棟也沒有。[2]在被轉調道新竹憲兵隊後,我馬上被派來桃園,這才融入本島人的生活環境中。

 

在桃園街的警察、教員、公家機關高層管理員以及零售商當中,只有極少數的內地人,不過這裡看起來與戰爭毫無瓜葛。在內地人會出現的地方,市民和士兵幾乎表現同樣的態度,看起來一片祥和的本地居民與直面戰爭的軍人,兩者明顯混居在一起。

 

這群無知的異邦民族,他們祈雨、祭風,謹守規矩地生活,以及嚴格守護香火的模樣,對我們來說是嚴厲的批判。然而,我們的生活態度,或說我們得以活下去的限度,不允許我們抱持這種觀點。因為過去,我們一直是被一種過於誇大的計算,和毫無意義的熱情所支配。

 

但我動不動就逃出軍營,像苫和其他士兵一樣想趁假日外出,試圖以感性的熱情捕捉他們生活中的奇觀。但很遺憾的,我所追求的只是幻影。除非這場直接滲進我骨子裡的戰爭不是幻影,否則連恆子小姐和瑤琴,也不過是虛幻的存在罷了。

 

儘管這些都可能都只是虛幻的景物,但對我來說卻是一種無與倫比的慰藉。首先,這街市小巧的美麗景象,讓我從最初進駐此地就被深深吸引。

 

以火車站為起點,道路兩旁是由一路相連的磚造民宅形成的亭仔腳,路的盡頭以金碧輝煌的寺廟為中心,有一個熱鬧的廣場,這一帶就是街市的核心。

 

因為正值戰時,街上沒有任何樂子可言。說到吃,除了販賣土豆仁甜湯和芋頭冰的店家外,寺廟附近就只有賣紅棗的攤販。這種東西不合我胃口。

 

在戰爭時期儘管物資同樣匱乏,但臺北比起這裡狀況好很多。這座小小的鄉下城鎮對來自新竹的士兵們來說,肯定是悶得發慌。不過在這異國他鄉的環境中,我在日常生活中卑微卻執著的重複中,感受到一種隱密而短暫的喜悅。

 

因此,每當我想從軍紀與營規的無情世界中跳脫,通過衛哨站走出營外,讓另一世界的空氣滲入體內時,我總是目視前方表現出漠不關心的神情,一勁往前走。

 

憲兵大多服儀整齊,而我同樣沒向炎熱認輸。我穿著夏季衣褲、雙腳套上豬皮長靴、腰間掛佩刀、手槍配在腋下,頭上則戴著呢絨戰鬥帽。苫曹長的屍體跟我也是一樣的穿著,唯一的差異就只有上面裝飾的星星數目。這天我在路上遇見行進中的地方徵召兵分隊,並接受他們敬禮。之後我一路走到寺廟前。

 

我站在廣場角落,仰望著有一陣子沒造訪但一直很喜歡的寺廟,覺得鬆了一口氣。這座廟無非是一個外觀絢爛的怪異之物,但卻充滿童趣和質樸之美。它的存在就像一盆熱水般,澆在我那因為長期軍旅生活而變得僵硬的心上,讓我得到舒緩。

 

在這座廟的門上,繪有身形偉岸的神荼、鬱壘這兩尊神明,[3]柱子上刻有金字對句,並有升龍和降龍的精細雕飾。[4]在大弧度上翹的釉瓦大厝背稜角上,有小小的神像躍向那捲起的浪尖,各自展現出戰鬥的英姿。他們全都是在西遊記或封神演義中登場的神明。

 

桃園街是新竹海岸防線的後方據點,一直以來都有幾個部隊在此駐守,當地士兵數量也相當多。但會自行前來欣賞這座寺廟的人,恐怕只有我了。我還認識這裡的廟公。這邊的廟公姓張,他是一名師公。

 

本島人的信仰,是以這些大大小小的寺廟和客廳的祭神為主,而我對這種奇幻事物特別感興趣。第一次走進這座廟時,我就很想見見廟中的管理員,多方向他詢問這裡的實際狀況。

 

然而,當時在廟裡賣金紙的少女帶來的男人,看起來還不到四十歲,卻完全不會說日語,與我原先的期待有些落差。張師公目光炯炯,看起來是個老實人。他長得其貌不揚,那顆平頭一再向我鞠躬,臉上一直掛著意味不明的微笑,不管我問什麼,他都不明白我的意思。不過後來我不時有機會和他碰面,才知道他在周遭居民的生活中有相當權威的地位。

 

我手中有本一九一六年出版的《臺語會話》,其中一部分就有提到寺廟拜訪。我已經大致掌握其中要點,試著摘錄如下:

 

──在廟裡有和尚嗎?

──有些廟有,有些沒有。有些廟是由不吃肉的人(又被稱為菜公)擔任廟公,有的則是由一般人擔任。

──廟裡有公錢(財產)嗎?

──有些有,有些沒有。

──如果沒有的話,那應該怎麼籌錢?

──需要用錢時,就臨時募捐。

──燒金紙的人會捐錢嗎?

──會。那叫香油錢。

──那人們會捐贈其他物品給廟方嗎?

──會,會帶各種東西來廟裡許願。

──我看到有人拿兩個物品在神明前丟,那是什麼東西?

──那是筊杯,如果是笑筊,表示神明笑了,是不同意。如果是陰筊,表示神明在生氣。如果是允筊,那表示神明同意了。

──那笑筊、陰筊跟允筊要怎麼看?

──有的筊是用竹的根部製成,有的是用木頭製成。筊的其中一面平坦、一面彎曲,模樣像是龜殼。兩個筊杯是一組。擲筊時如果兩個筊平面都朝上,那稱作笑筊;如果是彎面都朝上,那叫作陰筊。如果朝上的一面不一樣,那就叫允筊。

──聽說講籤有兩種,它們分別代表什麼意思呢?

──有籤詩和藥籤這兩種。籤詩是問事,藥籤是問藥。

──那藥籤真的能吃嗎?

──藥籤的藥大多藥性溫和,所以吃了也無害。

──那除此之外,問神明還有什麼相關儀式嗎?

──以前有跳童、攑乩、扛輦轎,但現在不多了。

──什麼是跳童?

──神明會附身在某個人身上,讓這個人代替神明說話。這樣的人被稱為乩童,會在神明附身時跳舞,所以又叫跳童。

──要怎麼做神明才會附身?

──要有一個人在旁邊誦念咒文,這個人又被稱為法師或豎桌頭。

──攑乩是什麼?

──「乩」大多是由桃枝或柳枝作成,他是分岔的,形狀跟「人」字一樣。一個人握右邊,一個人握左邊,另一個人念咒文。在神明附身後,乩會自己動起來,在桌上的沙子中寫字。

──扛輦轎是什麼?

──那是將神明綁在輦轎上扛起來,接著念咒文,等神明附身後,輦轎的轎槓[5]會在桌上寫字。

──菜堂是什麼?

──菜堂是喫菜人祭祀神佛的地方。

──喫菜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指不吃生物。例如豬、雞、魚,都不能吃。

──聽起來真是詳細,勞力勞力。

──不會、不會。

(依同安腔發音)

 

從我當時站的位置,可以看到前面廟宇旁的部分道路。這時勝永伍長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勝永的身材很高大。我和已故的苫曹長差不多高,算是高個子了,但還是沒有勝永高。當時在葦田家的庭院,那棵玉蘭花樹下方樹枝的花都碰到他的頭了。他那如同鐵籤子ㄧ般突兀、清瘦的身軀,最上面是一張渾圓的童顏臉孔,以及形狀像碗公的大頭,連特大號的戰鬥帽繫繩都得鬆開才戴得下去。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個國中模範生,那張潔淨的臉龐彷彿透著些許古板。

 

大手上尉回新竹市後,勝永獨自留下來搜查。在寺廟的後方有一座市場,聽說以前有人會從臺北一帶,專程到這裡採買農產品,但可能因為現在是戰時,市場變得冷清許多。市場後方是士兵們稱之為「藍燈」(青電気)的暗巷,勝永不是大白天就會在那種地方鬼混的人,想必是在調查苫曹長十三日晚上的行蹤。勝永一看到我,就緩緩邁開他像軍刀般的長腳朝我走來。

 

暑氣令人不舒服,但勝永總是露出沒有一絲陰鬱的開朗神情,看了反而讓人覺得奇怪。「你要去哪裡?」勝永露出親切的笑容,向我招呼到。

 

「去廟裡玩,放鬆心情。」

 

「小高軍曹,你喜歡這種地方嗎?」勝永毫不掩飾地露出意外的神情,但他似乎對此不太感興趣,接著補上一句:「我們一起走吧。」

 

我其實想獨處,但我沒有理由拒絕。我們兩人從「靈惠廟」的金字匾額底下走過,到了廟的前埕。扶桑花已經開得艷紅,像是醒了似的。

 

這座廟的主神是開漳聖王,廟殿中央有一尊巨大神像坐鎮。神像身穿閃亮金衣,紅臉有一半覆蓋在關公髯底下。神像的左右兩側是輔順、輔信這兩名將軍,它們坐在形貌怪異的馬頭上,展現出騎馬之姿,睥睨著四方,每一尊神像都讓人抬頭仰望。這些氣勢磅礡的巨神,都做成真人偶的樣子,因此看起來栩栩如生,彷彿隨時都會皺眉或打噴嚏。

 

張師公的頭上戴著黑頭巾,坐在神像前面的地上。他像螃蟹般張開穿著黃袍的手肘,朗聲誦念經文。但他一聽到長靴接近的腳步聲,轉頭看到我,便露齒而笑。

 

我跟永武信步走在祭壇外圍的走廊,欣賞廟裡祭祀的觀音媽和地藏王等體型較小的美麗神像。第一次造訪此地的勝永伍長看得雙目圓睜,頗覺新奇。但他那顆大腦袋裝的似乎全都是有關案件的事,他在我我耳邊說個不停。

 

「十三日當晚,出現在葦田家的苫曹長喝得酩酊大醉吧?所以我心想,這條街上應該有苫曹長熟識的人家。我在部隊四處打聽是否有人知道,然後試著搜索曹長行蹤。結果我查出那天的整個經過,是曹長離開部隊後,直接前往藍燈和女人喝酒,接著去到葦田家。那戶藍燈的屋主姓邱。從前後情況來看,曹長的行動似乎是有預謀的。」

 

「曹長喝完酒後順道去葦田家,是要拿回先前忘記帶走的武器嗎?」

 

「沒錯。雖然說曹長前往藍燈,也可能是為了打聽消息,但我不覺得他那次外出還有其他目的。因此那天晚上苫曹長人在哪裡、順道去了哪些地方,派遣隊的人應該都知道才對?我覺得這點相當重要。」

 

聽勝永說出這番話,我才明白他追查案件的能力,遠比我想像中來得厲害,不可否認我感到有些意外。

 

誠如他所說,部隊裡的人都知道,苫曹那天晚上應該會繞去葦田家一趟。就算是名倉,原本也一定在心中思考,如果苫曹長先去葦田家,那他就要直接回部隊。勝永似乎在逐漸鞏固第三者的存在,並非只是偶然的原因。

 

我們繞了一圈回來後,師公還沒念完冗長的經文。一名帶著孩子的清瘦婦人,供上一隻拔光羽毛的母鴨,向神明拜了一拜,然後插上竹香、焚燒金紙,接著拿起擺在中案桌上的筊杯,以竹香的煙加以淨化。這對有如香蕉剖成兩半的杯筊,離開婦人手上後落向石板地,發出嘲笑般的喀啦聲。

 

「那個女人在做什麼?」勝永伍長在好奇心驅使下停下腳步,注視著婦人。

 

「那是一種叫作擲筊的占卜,是每間廟都會擺的道具。如果擲出的結果是陰和陽,也就是一正一反,那就表示是吉。如果兩個都是陽,那就是半吉半凶。如果兩個都是陰,那就表示是凶。看來,這位婦人擲筊擲得不太順利。」

 

婦人並不死心,反覆地擲筊,我笑著從她身旁離開。但勝永似乎想到什麼,露出認真沉思的表情。我們再度從紅豔的扶桑花前走過,在表情凶惡的門神目送下走出廟宇。

 

勝永伍長究竟在想什麼,這激起我的好奇心。我往軍營方向走去,壓抑不了很想向他套話的這股衝動。

 

「名倉的嫌疑已經確定了嗎?」

 

勝永從沉思中被拉回現實。

 

「如果是一時興起的犯案,那就像大手上尉說的,即便只作為軍法審判的起訴條件,那也足夠了。而且名倉也已經自白了。」

 

「但名倉不是馬上又翻供了嗎?」

 

「就算翻供,間接證據還是具有決定性,所以應該沒用吧。如果目前我們知道的是完整的狀況。」

 

我們兩人突然互望了一眼。

 

「你指的是手槍吧?」

 

「沒錯。一把手槍和一發子彈……這是推翻不了的證據。」

 

那天晚上我輾轉難眠。不,持續的精神疲勞讓睡意馬上襲來,但我因為害怕而遲遲無法入眠。之前睡在醫務室稻草被子上的名倉的臉,浮現在我眼中。那是無比落寞而可怕的神情,彷彿隨時會堵住我呼吸,朝我壓迫而來。為了將他推開,我使出渾身力氣好不容易醒來。但接著我又難以抵擋睡意侵襲,再次沉沉入睡。

 

這次我夢見白色的玉蘭花,朝我若有似無地逼近。在睡夢中我凝視著玉蘭花,鼓起勇氣與緊逼而來的死亡恐懼對抗,這讓我的額頭和後頸直冒冷汗。

 

那一夜,我是否感受到如此被壓迫的經驗?我走進葦田家庭院時,那裡一片漆黑,在帶著貨車的電瓶進入庭院前,連玉蘭花的影子都看不見。這麼說來,那濃烈的花香是從我記憶深處產生的幻影嗎?

 

當我真正醒過來時,我心中浮現這樣的念頭:我一定得救名倉。但我能提出什麼反證呢?

 

隔天一早,我的腦袋因為睡眠不足而沉甸甸的,在抬頭時,我感覺到胸口一陣刺痛。我伸手一摸,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乳頭旁邊被撞傷了,腫得很大。這讓我更加陰鬱。

 

不過為了這起案件而操心的人,並不只有我。勝永伍長也有他自已的搜查方針,並正為此而發愁。雖然我一直都沒有察覺,但在我們前往靈惠廟兩天後,勝永請聯絡兵將以下的報告,送到人在新竹的大手上尉手中。當然,這件事我也是後來才知道。

 

 

[1] 一九一九年日本實施《臺灣軍司令部條例》,臺灣總督府陸軍部改制為「臺灣軍司令部」,隸屬於日本帝國陸軍省,負責統御臺灣與澎湖列島的臺灣軍。臺灣軍司令部原設址於臺北城內西門街,後遷址到臺北市三線道書院町(今中正區建國里)。

[2] 內地人指日治時期的日本人,本島人則為日治時期臺灣人。

[3] 神荼鬱壘為中國民間信仰中的兩名神祇,為著名的門神。相傳兩人樣貌兇惡、專治厲鬼,故民間家戶與廟宇在大門做其塑像,以驅逐魔魅。

[4] 臺灣寺廟中的龍柱又被稱為「蟒柱」或「蟠龍柱」,位置在三川殿及正殿,用來支撐建築物重量。升龍為柱子上的頭往上方,呈升起之勢;降龍指龍的頭部往下,呈下降動作。

[5] 轎槓為轎身兩旁的粗木棍,用於抬轎子。

目錄

第一部 玉蘭姊妹開庭 有義園事件記錄 一九四五年三月.臺北

調查報告書

黑暗與時間的條件

手槍的數理邏輯考察

實彈的計算問題探討

 死後通信

 尋求祕密之旅

 紅與黑之中

 地妖

 玉蘭花的恐懼

 

第二部 個人權利 有義園事件補記 一九四五年十月.臺北

 提燈與火金姑

撤銷申請書

 

書籍代號:0LLO0013

商品條碼EAN:9786267052730

ISBN:9786267052730

印刷:單色

頁數:256

裝訂:平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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