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尤傳莉
出版品牌:讀癮出版
出版日期:2016-12-28
產品編號:9789869031783
夜晚,有它自己的一套規則。
我們在夜間生活。我是活在夜晚的男人。
詹宏志、但唐謨、陳榮彬、譚光磊、冬陽 齊聲推薦
波士頓.1926年
在禁酒令的限制下,私釀酒廠、地下酒吧、幫派分子與腐敗警察形成盤根錯節的網路。身為高階警官之子的喬.考夫林,脫離了童年時代的小偷小盜,投身全波士頓最可怕的黑幫之一。
除了金錢和權力,甚至是坐牢的威脅,喬這種人最可能的宿命,似乎就是早死。但在死亡來臨之前,他和他的朋友都決心要好好地、痛快地活下去。
喬在幫派裡一路往上爬,從眩目華麗的爵士時代波士頓,到慾望橫流的佛羅里達坦帕拉丁區,再到古巴的酷熱街道。《夜行人生》是一部引人入勝的史詩,中間穿插著忠誠的友人與冷酷的敵人,凶悍冷酷的私酒販子與美豔魅惑的蛇蠍女,引用聖經的福音布道人與殘暴的三K黨──他們全都為了生存與各自的美國夢而奮戰。
夜晚,有它自己的一套規則。
丹尼斯.勒翰 Dennis Lehane
★ 好萊塢最具影響力的25位作家之一
★ 作品全球總銷量突破1000萬冊
1965年8月4日生於美國麻州多徹斯特,愛爾蘭裔。八歲便立志成為專職作家,出道前為了磨練筆鋒、攥錢維生,曾當過心理諮商師、侍者、泊車小弟、卡車司機、書店門市人員等,以支持他邁向作家之路的心願。
1994年以小說《戰前酒》出道,創造了冷硬男女私探搭檔「派崔克-安琪」系列,深入家庭、暴力、童年創傷的題材引起書市極大回響,五年內拿下美國推理界夏姆斯、安東尼、巴瑞、戴利斯獎等多項重要大獎。
2001年,獨立作《神祕河流》受好萊塢名導克林伊斯威特青睞改拍成同名電影,獲奧斯卡六項提名,拿下最佳男主角、男配角兩項大獎,勒翰自此打入主流文學界,登上寫作巔峰。2007年,以《心靈捕手》成名的好萊塢男星班艾佛列克重返編劇行列,取材勒翰的派崔克-安琪系列作品改拍成同名電影《Gone, Baby, Gone》(中文書名:再見寶貝,再見;中文片名:失蹤人口);2010年,另一部獨立作《隔離島》也搬上大銀幕,由馬丁史柯西斯執導、李奧納多狄卡皮歐主演。多部作品在小說、電影市場兩得意,其成功可歸結於懸疑的氣氛與紮實的人物,並促成勒翰入選「好萊塢最具影響力的25位作家」。《夜行人生》電影拍攝權已由華納兄弟影業拿下,將再次由班艾佛列克執導詮釋,預計2016年上映。
勒翰的作品已被翻譯為三十餘種語言,現與妻子安琪在波士頓與佛羅里達州墨西哥灣沿岸兩地來往居住。
作者網站:http://www.dennislehane.com/
尤傳莉
生於台中,東吳大學經濟系畢業。著有《台灣當代美術大系:政治、權力》,譯有《達文西密碼》、《天使與魔鬼》、《雨的祈禱》、《伺機下手的賊》、《親愛的臥底經濟學家》、《依然美麗》、《骸骨花園》、《惡女心計》等小說與非小說多種。
一名十二點的男子,身在九點的城市
幾年以後,在墨西哥灣的一艘拖船上,喬.考夫林的雙腳陷在一浴缸的水泥裡;十二個持槍殺手站在船上,等著船駛出海上夠遠,要把他扔進海裡;此時喬傾聽著引擎的突突聲,看著船尾的海水攪起白沫。他忽然想到,幾乎他人生中所發生的每一件大事--無論是好是壞--都是始於他初次見到艾瑪.顧爾德的那個早晨。
他們是在一九二六年初相遇的,當時喬和巴托羅兄弟跑去南波士頓,搶劫亞伯.懷特那家地下酒吧後頭的賭場。進去之前,喬和巴托羅兄弟根本不曉得那家地下酒吧是亞伯.懷特的。要是早曉得,他們離開時就會分成三路,好讓自己的蹤跡更難追查。
他們很順利地走下店後方的樓梯,平靜無事地經過空蕩的酒吧。酒吧和賭場占據了一處港邊家具倉庫的後半部,喬的老大提姆.席奇曾跟他保證,這個倉庫的業主是幾個無害的希臘人,最近才剛從馬里蘭州搬來。可是當他們走進後頭房間,才發現一場撲克牌戲進行得正熱烈,五個賭客從沉重的水晶玻璃杯裡喝著琥珀色的加拿大威士忌,香菸的煙霧在他們頭上形成一片灰色的濃雲。桌子中央有一堆錢。
那些賭客看起來並非無害,也沒有一個像希臘人。他們的西裝外套掛在各自的椅背上,露出插在臀部的手槍。當喬、迪昂、保羅舉著手槍走進去時,沒人伸手碰槍,但喬看得出有兩個想去拿。
一個之前端飲料給那桌的年輕女郎看到他們,把托盤放在一邊,從菸灰缸拿起她的香菸,吸了一口。此時三把槍對著她,但她一副快要打哈欠的樣子。好像眼前這些太不夠看了。
喬和巴托羅兄弟之前就把帽子壓低遮住眼睛,同時各自繫了條黑手帕蒙住下半邊臉。還好,要是這票人有誰認出他們,他們就絕對活不到天黑了。
簡單得就像去逛公園,之前提姆.席奇跟他們說。黎明時突襲,屆時那地方只剩帳房裡的兩個黑人而已。
結果正好相反,裡頭有五個帶槍的惡棍在賭撲克。
其中一個賭客說,「你知道這是誰的地盤嗎?」
喬不認得那傢伙,但他認得隔壁那個--布蘭登.盧米斯,以前是拳師,現在是亞伯.懷特幫裡的人。懷特是提姆.席奇私酒生意最大的對手。最近道上謠傳,亞伯正在囤積湯普森衝鋒槍,為即將來臨的大戰預做準備。道上話已經傳開來了--大家選邊站得放聰明點,選錯邊就是死路一條了。
喬說,「大家乖乖照吩咐做,就不會傷你們一根寒毛。」
盧米斯隔壁那個傢伙又開口了。「媽的蠢貨,我問你們知不知道這是誰的地盤。」
迪昂.巴托羅用手槍砸他的嘴巴,力道大得讓他跌出椅子,還砸出了一些血。也讓其他每個人心想:幸好挨揍的不是自己。
喬說,「除了那個小妞,其他每個人都跪下。雙手放在頭後面,十指交扣。」
布蘭登.盧米斯雙眼盯著喬。「小子,等這件事情結束了,我會打電話給你老媽。建議她幫你挑一套漂亮的西裝穿進棺材裡。」
盧米斯以前是機械堂俱樂部的拳師,當過莫.馬林斯的陪練員,據說他的拳頭重得就像一袋撞球似的。他幫亞伯.懷特殺人。謠傳不光是為了混飯吃,而是他希望亞伯知道,萬一有這麼個專屬的殺人職位,那麼他的資格最老。
看著盧米斯那一對小小的棕色眼珠,喬覺得這輩子從沒這麼害怕過,但他還是用槍指著地板,很驚訝自己的手居然沒抖。布蘭登.盧米斯雙手在腦後交扣,跪了下去。於是其他人紛紛照做。
喬跟那個女郎說,「小姐,過來這裡。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她擰熄了香菸,看著他的表情像是想再點根菸,說不定再來一杯酒。她走向他,看來年齡跟他相仿,大概二十歲上下,雙眼冰寒,皮膚蒼白得幾乎可以看到底下的血液和組織。
他看著她走過來時,巴托羅兄弟就忙著收走那些賭客的手槍,扔在旁邊一張賭二十一點的桌子上;手槍砸著桌子,發出沉重的砰響,但那女郎連瑟縮一下都沒有。她那對灰色的眼珠後頭有火光在舞動。
她走到喬的槍口前說,「這位大爺,今天早上要喝點什麼配搶劫啊?」
喬把帶來的兩個帆布袋遞了一個給她。「桌上的那些錢,麻煩你。」
「馬上來,先生。」
她回頭走向那張桌子時,他從另一個帆布袋拿出一副手銬,然後把袋子扔給保羅。保羅彎腰把第一個賭客的雙手銬在後腰,接著去銬下一個。
那名女郎把桌子中央那堆掃進袋子裡--喬注意到裡頭除了紙鈔之外,還有一些手錶和珠寶--接著去拿每個座位面前的賭注。保羅把地板上每個人的手都銬住了,接下來就去塞他們的嘴。
喬身後是輪盤,花旗骰的賭桌在樓梯底下靠牆邊,他掃視了屋裡一圈,看到有三張二十一點的賭桌,一張百家樂的賭桌;貼著後牆則有六台吃角子老虎機器。另外有一張矮几上面放了六具電話,以供場外賭馬下注;電話後方有塊板子,上頭還列著昨天晚上第十二場賽馬的馬名。除了他們進來的那扇門之外,另外唯一的一扇門上頭用粉筆寫了個T字表示廁所(toilet),很合理,因為喝酒的人總是要上廁所。
不過剛剛喬經過酒吧時,已經看到了兩間廁所,這個數量一定足夠了。眼前這間廁所門上有一把掛鎖。
他望向躺在地板上的布蘭登.盧米斯,嘴巴塞住了,卻看透了喬的腦袋在想什麼。喬也看透了盧米斯的腦袋在想什麼。他一看到那把掛鎖,就曉得了--那間不是廁所。
那是帳房。
亞伯.懷特的帳房。
這是十月第一個轉冷的週末,從席奇手下那些賭場過去兩天的生意來看,喬猜想那扇門後頭有不少錢。
亞伯.懷特的錢。
那女郎拿著裝了賭注的袋子走向他。「先生,你的甜點,」她說,把袋子遞給他,平靜的眼神令人難忘。她不光是盯著他,還看穿他。他很確定她可以看到自己遮在手帕和壓低帽簷後頭的臉。哪天早上,他會在路上碰到正要去買香菸的她,聽到她大喊,「就是他!」然後他連眨眼都還來不及,一顆子彈就擊中他。
他接過袋子,一根手指吊著那副手銬。「轉過去。」
「是的,先生。馬上來,先生。」她轉身背對著他,雙手在身後交叉,指節抵著後腰,指尖垂在臀部上方,喬知道此刻自己最不該做的事情,就是盯著任何人的屁股瞧。
他把第一個銬環套在她的一邊手腕上。「我會很溫柔的。」
「別特別為了我費事,」她回頭看著他。「盡量別留下疤痕就行了。」
老天。
「你叫什麼名字?」
「艾瑪.顧爾德。」她說。「那你呢?」
「通緝犯。」
「是女人都追著你跑,還是警察想抓你啊?」
他沒法一邊跟她鬥嘴、一邊還要盯著整個房間,於是他把她轉過來,從口袋裡掏出塞嘴巴的東西。是保羅.巴托羅從他工作的伍爾沃斯連鎖百貨店偷來的男襪。
「你要在我嘴裡塞襪子。」
「沒錯。」
「襪子。塞在我嘴裡。」
「沒穿過的,」喬說。「我保證。」
她揚起一邊眉毛。眉毛跟她的頭髮一樣是暗金色,又軟又亮,像貂毛。
「我不會騙你啦。」喬說,那一刻覺得自己說的是實話。
「騙子通常都這麼說的。」她張開嘴巴,像個屈服的小孩等著大人餵藥,他想跟她說話,卻想不出該說什麼。他想問些問題,只為了能再聽聽她的聲音。
他把襪子塞進她嘴裡,她的雙眼微微鼓出,接著想吐出來--通常都會這樣的--然後看到他手裡的麻繩便開始搖頭,但他已經準備好了。他把繩子橫過她嘴巴,再繞到後面拉緊了。他在她腦袋後面打結時,她看著他的眼神彷彿是說:在此之前整件事都是完全光明正大的,甚至還有點刺激,但現在他耍起狠來,毀掉了一切。
「有一半是絲的。」他說。
她又揚起眉毛。
「我是說襪子,」他說。「去跟你的朋友跪在一起吧。」
她跪在布蘭登.盧米斯旁邊,盧米斯從頭到尾都死盯著喬,目光從沒轉開過。
喬看著通往帳房的那扇門,還有門上的掛鎖。他讓盧米斯跟隨著他的目光,然後望著盧米斯的眼睛,等著看他接下來有什麼反應,但盧米斯的目光隨即變得呆滯。
喬還是盯著他,然後說,「走吧。這裡結束了。」
盧米斯緩緩眨了一次眼,喬判定這是個和平的表示--或至少有可能--然後趕緊離開。
離開時,他們沿著水邊行駛。深藍的天空劃過一道道深黃,海鷗聒噪著飛起又落下。一艘挖泥船的鏟斗晃進這條港邊道路上方,然後又隨著一聲尖嘯晃出去,同時保羅開著車駛過它底下的陰影。在明亮而寒冷的天光中,裝卸工、搬運工、貨車司機站在各自的貨物堆旁抽菸。一群工人朝海鷗丟石頭。
喬搖下車窗,讓冷風吹著他的臉,他的雙眼。風裡有鹹味,有魚腥味,還有汽油味。
前座的迪昂.巴托羅回頭看著他。「你問了那美女名字?」
喬說,「只是找話講而已。」
「你銬她手的時候拖好久,在找她出去約會嗎?」
喬把頭探出車窗一會兒,把骯髒的空氣盡力深深吸進肺裡。保羅開著車子轉出碼頭,駛向百老匯大道,這輛納許車廠的汽車可以輕易開到時速三十哩。
「我以前見過她,」保羅說。
喬的頭縮回車內。「在哪裡?」
「不曉得。不過我見過,我知道。」他開的車彈跳著駛上百老匯大道,車上的三人也全都跟著彈跳。「或許你該寫首詩給她。」
「寫個屁詩啦,」喬說。「你幹麼不開慢點?別再像是做了壞事要逃跑似的。」
迪昂轉向喬,一手放在椅背上。「他真的寫過詩給一個妞兒,我老哥。」
「真的?」
保羅望著後視鏡,跟他目光交會,然後鄭重地點了個頭。
「結果呢?」
「什麼都沒發生,」迪昂說。「她不識字。」
他們往南駛向多徹斯特,快到安德魯廣場時卡住了。因為前面有一匹馬倒斃在路上,人車必須繞過那匹馬和翻覆的載冰車廂。卵石道上砸破的冰像金屬薄片般發出亮光,送冰人站在馬屍旁,踢著馬的肋骨。喬一路上都想著她。她的手乾燥而柔軟。非常小,掌根是粉紅色的,手腕上的血管是青紫色的。她右耳後頭有一顆黑色雀斑,但左耳沒有。
巴托羅兄弟住在多徹斯特大道,樓下是一家肉鋪和一家修鞋鋪。肉鋪和修鞋鋪的老闆娶了一對姊妹,彼此痛恨對方,更恨對方的老婆。儘管如此,兩家人還是在共用的地下室開起了地下酒吧。到了夜裡,來自多徹斯特其他十六個教區,以及其他各地、最遠來自北海岸教區的人,就會來到這裡暢飲蒙特婁以南最棒的烈酒,聽一個名叫狄萊拉.德露絲的黑人女歌手唱傷心情歌。這裡的非正式店名叫「鞋帶」,搞得那個肉店老闆很火大,氣得頭都禿了。巴托羅兄弟幾乎每天晚上都跑去「鞋帶」,這沒問題,但誇張到乾脆搬去那地方的樓上住,喬覺得好像太白癡了。只要有正直的警察或稅政調查員去突襲一次(儘管不太可能),踢開迪昂和保羅的房門,就會輕易發現錢、槍、珠寶,是這兩個分別在雜貨店和百貨店工作的義大利佬絕對不可能擁有的。
沒錯,他們的珠寶通常立刻會送到海密.綴戈手上,那是他們從十五歲就開始打交道的收贓人。但錢則通常是送到「鞋帶」後頭的賭桌上,或是藏在兩兄弟的床墊裡。
喬靠在冰櫃上,看著保羅把兩兄弟早上賺來的那兩份放進床墊裡,只要把那條被汗水染得發黃的床單往後拉,就會露出床墊側面的幾道裂口,迪昂把一疊疊鈔票遞給保羅,讓保羅把鈔票塞進去,像是在給感恩節的火雞填餡料。
保羅二十三歲,是他們三個裡頭最年長的。迪昂比哥哥小兩歲,但感覺比較大,或許因為他比較聰明,也或許因為他比較狠。喬下個月才滿二十歲,是三個人裡頭最年輕的,但從他十三歲跟巴托羅兄弟結夥去砸報攤以來,就被公認為行動的軍師。
保羅從地板上站起來。「我知道我是在哪裡見過她了。」他拍掉膝蓋的塵土。
喬站直身子。「哪裡?」
「可是他又不喜歡她。」迪昂說。
保羅指著地板。「樓下。」
「在鞋帶?」
保羅點點頭。「她跟亞伯一起來。」
「哪個亞伯?」
「蒙德內哥羅之王亞伯啦,」迪昂說。「你以為會是哪個亞伯?」
很不幸,全波士頓只有一個亞伯,大家提到時可以不必講姓。就是亞伯.懷特,他們剛剛搶劫的那個人。
亞伯曾經是美國與菲律賓戰爭的英雄,以前當過警察,跟喬的哥哥一樣,在一九一九年的波士頓警察大罷工後丟了工作。現在他是懷特汽車保養修理廠(前何勒潤輪胎與汽車修理廠)、懷特城中快餐店(前何勒潤午餐店)、懷特跨陸運輸公司(前何勒潤卡車貨運公司)的業主。謠傳他親手幹掉了畢齊.何勒潤。畢齊當時在艾格斯頓廣場一家瑞克索連鎖藥房的橡木電話亭裡,身上中了十一槍。因為近距離開了太多槍,整個電話亭都起火燒了起來。謠傳亞伯把燒剩的電話亭買下來修復,放在他艾許蒙丘家宅的書房裡,所有電話都從裡頭打。
「所以她是亞伯的妞兒,」想到她是另一個黑幫老大的女人,讓喬覺得很洩氣。他本來已經想像兩人開著一輛偷來的汽車,飛馳過這個國家,不受過去或未來的阻礙,在一片紅色的天空下追逐落日,奔向墨西哥。
「我看過他們在一起三次,」保羅說。
「現在又變成三次了。」
保羅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確認。「沒錯。」
「那她在他的賭場裡端盤子幹麼?」
「不然你要她做什麼?」迪昂說。「退休嗎?」
「不是,可是......」
「亞伯結婚了,」迪昂說。「誰曉得一個派對女郎能在他懷裡待多久?」
「你對她的印象是派對女郎?」
迪昂緩緩打開一瓶加拿大琴酒的蓋子,面無表情地雙眼看著喬。「我對她唯一的印象,就是她幫我們把錢裝進袋子裡。我連她頭髮是什麼顏色都說不上來。我連--」
「深金色。幾乎是淡棕,但不算是。」
「她是亞伯的妞兒。」迪昂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酒。
「那就是吧。」喬說。
「我們剛好搶了那人的地盤,這就已經夠糟了。可別想著還要從他手裡搶走其他東西,好嗎?」
喬沒吭聲。
「好嗎?」迪昂又重複問了一次。
「好啦。」喬伸手去拿自己那杯酒。「好啦。」
接下來三個晚上,她都沒來鞋帶酒吧。喬很確定,因為他都在裡頭,從開店到打烊,每天都是。
亞伯來過,穿著他招牌的細條紋米白西裝。好像他在里斯本或哪裡似的。頭上的棕色費多拉氈帽和腳上的棕色皮鞋,都跟西裝上的棕色細條紋搭配。冬天下雪時,他會穿米白細條紋的棕色西裝,配米白帽子、米棕兩色鞋罩。到了二月,他就穿深棕色西裝,配深棕色帽子、黑色帽子。但喬想像,整體來說,夜裡要開槍幹掉他很容易。在小巷裡,用把便宜手槍,從二十碼外就能撂倒他。連盞街燈都不需要,就能看到他一身的白轉成紅色。
亞伯啊亞伯,只要我曉得怎麼殺人,我就可以殺了你。正當喬第三夜這麼想著的時候,亞伯就走進鞋帶酒吧,經過喬的吧檯凳子旁。
問題是,亞伯很少走進小巷裡,就算走進去也一定有四名貼身保鏢隨行。就算你能通過保鏢那一關,真的殺了他--喬不是殺手,他搞不懂自己他媽的一開始幹麼要去考慮殺亞伯.懷特--你也只是破壞這個企業帝國,害到了亞伯.懷特的那些合夥人,包括警察、義大利人、馬塔潘那一帶的猶太黑幫,還有幾個真正的生意人,包括投資在古巴和佛羅里達蔗糖業的銀行家和投資人。在這麼小的一個城市裡害一個企業出軌,就像是用剛割出傷口的手去餵動物園的野獸,完全是找死。
亞伯看了他一眼。那種眼光讓喬心想,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知道我搶了他。知道我想要他的妞兒。他知道了。
但亞伯只說,「可以借個火嗎?」
喬在吧檯上劃了根火柴,幫亞伯.懷特的香菸點了火。
亞伯吹熄火柴時,把煙吹到了喬的臉上。他說,「謝啦,小子。」然後走掉了,那人的皮膚白得像他的西裝,嘴脣紅得像是流出又流入他心臟的鮮血。
書籍代號:0DPT0014
商品條碼EAN:9789869031783
ISBN:9789869031783
印刷:單色
頁數:432
裝訂:平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