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宋瑛堂
出版品牌:木馬文化
出版日期:2021-11-17
產品編號:9786263140752
電子書書號:T0EJC4018-E
金球獎、奧斯卡金像獎雙料最佳女配角瑞秋.懷茲獲獎電影《疑雲殺機》(2006)原著小說。
「他們的心態究竟是什麼,告訴我。這是不是我們所謂的原罪? 如果妳問我,我會說他們的做法比原罪還嚴重得多。在我的觀念裡,原罪包含的是某種純真,只是,蝶莎,如今的純真到哪裡去了?」
蝶莎死了。
英國駐肯亞外交官賈斯丁接獲年輕妻子的死訊,得知蝶莎陳屍圖卡納湖畔一輛吉普車內,同車駕駛也已慘死,現場上鎖的車身滿是嗜血土狼的抓痕,而同行的非裔醫師布魯穆則不知去向……
賈斯丁和蝶莎同樣出身英國上層階級,他儒雅自持,公務之外,總愛隱遁在園藝花草的世界裡,不問俗事。但他原本平和的世界,就在蝶莎遇害後一夕崩解。
是誰害死了蝶莎?動機是什麼?她生前正要揭發的弊案實情究竟如何?
一心想找出答案的賈斯丁於是開始了一趟跨越洲際、以蛛絲馬跡重建妻子生前經歷的旅程。但他漸漸發現,當中牽扯的個人信念、企業利益、政治權謀、人性慾望和自私背叛竟是如此複雜,而真相卻又無比黑暗和醜陋。
賈斯丁驚覺,原來蝶莎一直以愛和勇氣,為他阻絕一個殘酷的世界。而現在,他將依循她的腳步,走進這個冰冷、卻真實存在的世界……
• 「滿腔正義之火,只求燒盡絕望的未來。一部令人拍案叫絕之作。」――英國《泰晤士報》文學副刊
• 「本書懸疑氣氛的操縱,當今作家無人能出其右。複雜情節的引人程度也無人能及。劇力萬鈞,感人肺腑,名列勒卡雷佳作之林。」――英國《週日電訊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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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勒卡雷John le Carré
英國著名小說家,原名大衛・康威爾(David Cornwell),一九三一年生於英國,十八歲便被英國軍方情報單位招募,擔任對東柏林的間諜工作;退役後於牛津大學攻讀現代語言,並於伊頓公學教授德文及法文。一九五八年進入英國軍情五處(MI5)工作,兩年後轉調至軍情六處(MI6),先後派駐德國波昂及漢堡,並在任職期間寫下《死亡預約》、《上流謀殺》,以及首部暢銷全球之作《冷戰諜魂》。
勒卡雷在一九六四年離開軍情六處後,即全心投入寫作,作品不僅廣受全球讀者喜愛及各大媒體推崇,更因充滿戲劇懸疑張力,已有十餘部改編為電視劇及電影。
勒卡雷一生獲獎無數,最重要的包括一九六五年美國推理作家協會的Edgar Awdars、一九六四年獲得英國Somerset Maugham Award、James Tait Black紀念獎等,一九八八年更獲頒英國犯罪作家協會CWA終身成就獎,以及義大利Malaparte Prize等,其內斂而深沉的寫作風格更是確立了他在二十世紀類型文學領域的崇高地位。
二○一六年,他以《此生如鴿》一書細膩講述個人經歷,是瞭解勒卡雷其人和其筆下諜報世界、人物及各部作品的精彩回憶自傳。二○二○年十二月十二日,勒卡雷逝於英國。
宋瑛堂
台大外文系學士,台大新聞所碩士,曾任China Post記者、副採訪主任、Student Post主編等職。譯作包括《冷戰諜魂》、《斷背山》、《該隱與亞伯》等書。
內文試閱
……伍卓伸手往賈斯丁的辦公室門上敲了一下,不等他回應就走了進去。這一次他沒有鎖上門,卻將雙手插在口袋裡,寬大的肩膀倚在門上。只要他保持這個姿勢,作用也與上鎖相同。
賈斯丁站著,優雅的背部朝向伍卓。他頭髮梳理整齊,面向牆壁,正在研究一張圖表。這樣的圖表在他辦公室裡掛了好幾幅,全以黑體縮寫字母標明,每幅都以不同的漸層色彩呈現,不是漸深就是漸淺。吸引他注意的圖表標題是「二○○五至二○一○年相對基礎建設」。從伍卓所站處能看出來的,圖表預測的是非洲國家未來的展望。賈斯丁左邊的窗台上擺了一排他種在花盆裡的植物。伍卓認得出茉莉和鳳仙花,不過,那是因為賈斯丁曾買過這兩種花送給葛蘿莉亞,他才認得出。
「嗨,杉狄。」賈斯丁把「嗨」拖得有點長。
「嗨。」
「我猜今天早上不必開會了吧。總部出了問題嗎?」
聞名遐邇的金嗓,伍卓心想。他注意到每個細節,彷彿是他第一次碰到似的。只要你認為講話的語調比內容重要,那麼這個嗓音儘管稍受歲月摧殘,仍能保證會令聽者意亂情迷。我正要改變你的一生,為什麼現在要鄙視你?從現在起,直到你過世的那天,將會分成此刻之前和此刻之後,切成兩個截然不同的時代,對你如此,對我亦然。你怎麼不脫掉那件爛西裝?全外交部一定就只剩你還去找裁縫訂做熱帶西裝。繼而一想,他才想起自己也還穿著西裝外套。
「相信你們都還好吧?」賈斯丁以很講究的拉長音問。這是他慣用的語調。「天氣真熱,葛蘿莉亞沒有因此枯萎吧?兩個兒子都欣欣向榮吧?」
「我們都還好。」伍卓刻意停頓一下。「蝶莎到北方去了。」他這麼暗示,是想給蝶莎最後一個機會,好證明這一切消息錯得離譜。
賈斯丁一聽,立刻變得大方起來。每當有人對他提及蝶莎的名字,他便有如此反應。「對,沒錯。最近她的救濟工作真是馬不停蹄。」他雙手抱著聯合國的巨冊,足足有三英寸厚。他又彎下腰將大頭書擺在旁邊的小桌上。「照這個速度,在我們離開之前,她應該已經解救了全非洲。」
「她究竟到北方做什麼?」──還緊抓著最後一根稻草不肯鬆手──「我還以為她是在奈洛比這裡處理事情。在貧民窟裡。不是在基貝拉嗎?」
「沒錯,」賈斯丁與有榮焉,「日以繼夜,她累壞了。小從擦嬰兒的屁股,大到教法律助理認識自己的民權,據說她大小全包。當然了,她多數的客戶都是女性,她也覺得很有興趣,就算她的做法讓她們的男人不太高興也一樣。」他的微笑帶有想念的意味,表示「要是這樣就好了」。「財產權、離婚、肢體虐待、婚姻強暴、女性割禮、安全性愛。全套上場,日復一日。她們的丈夫因此有點不高興,你也看得出原因吧?要是我習慣強暴自己的妻子,我也會因此不高興。」
「照你這麼說,她到北方去做什麼?」伍卓緊咬不放。
「噢,誰知道。去問敖諾醫生好了,」賈斯丁這句話說得太隨意,「到北方去,敖諾是她的嚮導兼哲學老師。」
伍卓記得,這是賈斯丁一貫的說法。用一個說法掩護三個人。敖諾‧布魯穆,醫生,她的道德導師、黑人騎士,在救濟事業的叢林中保護她。怎麼講都行,就是不能說布魯穆是她的情人,賈斯丁默許的情人。「到底是北方的哪裡?」他問。
「羅齊。羅齊丘莒。」賈斯丁倚著辦公桌邊緣,或許是不自覺地模仿起伍卓站在門口那樣不經意的姿勢。「世界糧食計畫的人在那邊舉辦性別意識研習營,你能想像嗎?他們從蘇丹南部用飛機載來沒有女性意識的村姑,讓她們上彌爾速成班,再用飛機把人送回去,她們就有了女性意識。敖諾和蝶莎是去那邊看戲的,算他們運氣好。」
「她現在人在哪裡?」
賈斯丁顯得不太喜歡這個問題。或許他這才意識到伍卓這番閒聊其實另有目的。不然也可能是──伍卓心想──他不太情願被人鎖定在蝶莎這個話題,因為他本人也無法搞定蝶莎。
「正在回來的路上吧。為什麼要問?」
「跟敖諾一起嗎?」
「大概吧。他不會把蝶莎留在那裡。」
「她有沒有跟你聯絡?」
「跟我?從羅齊嗎?怎麼個連絡法?那邊又沒電話。」
「我是想,她可能會利用救濟組織的無線電聯絡。其他人不都是這樣來通訊嗎?」
「蝶莎又不是普通人,」賈斯丁回嘴,眉頭此時開始深鎖,「她的原則非常堅定。比如說,她不會亂花別人捐獻的錢。怎麼了,杉狄?」
賈斯丁現在臭著一張臉,將自己推離辦公桌,直挺挺站在辦公室中央,雙手背在身後。伍卓觀察到他在日光中認真、俊美的臉龐和轉白的黑髮,這時想起了蝶莎的頭髮。他們倆的髮色完全相同,後者的頭髮卻少了他的年歲,或許說,是少了節制力。伍卓記得初次同時見到他們倆的情境。當時蝶莎和賈斯丁是新人,也是一對亮麗的新婚夫妻,是高級專員公署在奈洛比的迎新宴會中的貴賓。伍卓也記得自己是如何走向前去跟他們打招呼,暗地還以為他們是父女檔,想像自己在追求蝶莎。
「所以,你什麼時候開始就沒和蝶莎聯絡上了?」他問。
「星期二。我開車送他們到機場。問這做什麼,杉狄?如果敖諾跟她在一起,她就不會有事。別人吩咐她做的事,她會照辦的。」
「你認為他們會繼續往圖卡納湖走嗎?她和布魯穆──敖諾?」
「如果他們有交通工具,而且也想去的話,怎麼不會?蝶莎很喜歡這些荒郊野外,她很欣賞理查‧李基,欣賞他的考古工作,也欣賞他這個很不錯的非洲白人。李基在那邊一定有個診所吧?敖諾大概有工作要做,所以帶她同行。杉狄,你到底想知道什麼?」他口氣憤慨地重複問道。
祭出致命的一擊後,伍卓別無選擇,只能觀察自己的話對賈斯丁的面容產生何種影響。青春在賈斯丁臉上已經走得差不多,這下子連最後一點都不剩了,好像某種海洋生物,漂亮的臉孔闔起、變硬,只留下宛如珊瑚般的顏色。
「我們接獲通報,在圖卡納湖東岸發現一名白人婦女和非洲司機。遇害。」伍卓很有技巧地避用「謀殺」兩字,「車子和司機是向綠洲旅舍租的。旅舍主人宣稱認出該名婦女是蝶莎。他說蝶莎和布魯穆在綠洲過夜,然後前往李基的考古地。布魯穆的行蹤依然不明。他們找到蝶莎的項鍊。是她從來不會取下的那條。」
我怎麼會知道這一點?她佩戴項鍊的習慣這麼隱私的內容,我怎麼會選這種時機拿出來炫耀?
伍卓仍看著賈斯丁。他內心懦弱的一面很想移開視線,然而軍人之子的另一面卻覺得,要是移開視線,不就等於判處某人死刑,卻在行刑時避不到場?他看著賈斯丁的眼睛睜大,露出受到傷害的失望眼神,彷彿遭到朋友由後突襲,那種神情隨後又消失到幾乎看不見,彷彿方才偷襲的朋友打得他失去意識。他看著賈斯丁雕塑般精緻的嘴唇因遭受劇痛而張開,而後緊閉成強而有力的一直線,將事物屏除在外,因壓力而失去血色。
「謝謝你過來通知,杉狄。太麻煩讓你跑這一趟了。波特知道嗎?」波特是高級專員的名字,這名字取得未免太不相符。
「密爾諄正在找他。他們找到一隻梅菲斯托牌的靴子。七號。有沒有印象?」
賈斯丁一時沒會意過來。他得先等伍卓的聲音進入大腦,然後加以理解。接著他連忙以倉促而辛苦擠出的句子回應。「皮卡迪利街上有家店。她上次放假回去時買了三雙。從來沒看過她那樣揮霍。她平常不太愛花錢。錢的問題,她向來不必操心。所以也沒擔心花多少。衣服都盡量在救世軍二手店裡買。」
「還有某種遊獵短袖上衣。藍色。」
「噢,那種野蠻東西她最痛恨了。」賈斯丁反駁。言語能力如洪水般湧回他口中。「她說,要是看到那種大腿上縫了口袋的卡其服裝,一定要拿去燒掉,不然也要送給穆斯達法。」
穆斯達法是她的小男僕,伍卓想起來。「警方說是藍色的。」
「她以前最厭惡藍色」──如今顯然瀕臨發脾氣邊緣──「任何類似軍用品的東西她都鄙視。」已經用過去式了啊,伍卓注意到。「她以前有一件綠色的野地夾克。是在史坦利街的法畢洛商店買的。是我帶她去的,原因不明。大概是她叫我帶她去的吧。她痛恨逛街購物。她穿上後馬上抓狂。『你看看,』她說,『我是巴頓將軍扮人妖。』不對,小乖,我告訴她,你不是巴頓將軍。妳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只是穿了醜陋的綠色夾克而已。」
他開始整理辦公桌。一絲不苟。以準備搬家的方式整理打包。抽屜打開、關上。將公文架放進鋼櫃,鎖上。一個動作停下來、進行另一個動作之前,先漫不經心地向後抹平頭髮。這個小動作一直讓伍卓看了特別不順眼。他極為謹慎地關掉最討厭的電腦──用食指戳著,彷彿害怕會被咬。外面謠傳他每天早上都吩咐吉妲‧皮爾森來幫他開機。伍卓看著他以無神的眼睛對辦公室做最後一次巡禮。到此結束。生命到此為止。請為下一位使用者整理乾淨。走到門口時,賈斯丁轉身看了一眼窗台上的植物,也許是在考慮是否該帶走,不然至少也要交代如何照料,但是他什麼動作也沒有。
伍卓陪賈斯丁走在走廊上,本想伸手去碰賈斯丁的手臂,卻體會到某種嫌惡感,因此在碰觸到對方前就縮了手。儘管如此,他還是小心翼翼緊挨著他走,以防他突然癱軟或是跌倒,因為賈斯丁此時已經無異於穿著整齊的夢遊者,漫無目標地走著。他們倆緩慢前進,沒發出太多聲響,不過吉妲想必聽見了他們走過來的聲音,因為他們經過吉妲門口時,她正好打開門,踮著腳尖在伍卓身旁走了兩、三步,悄悄對著他的耳朵說話,邊將金髮固定在腦後,以免撩到伍卓。
「他不見了。他們到處找人。」
然而,賈斯丁的聽力比這兩人預料的靈敏。也有可能是他的感官在情緒極端時異常敏銳。
「我猜妳是在擔心敖諾。」他對吉妲說。那語氣就像一個陌生人,熱心地在指點方向。
•
……伍卓和賈斯丁一起過去,兩人彎腰坐在公署福斯廂型車的板條長椅上,車窗貼有深色玻璃紙。駕駛是利文斯頓,身邊擠了虎背熊腰的基庫宇族人傑克森,多了大塊肌肉,以備不時之需。廂型車的冷氣開到極限,車內還是熱如熔爐。市內交通脫序到極點。擠滿人的馬圖圖迷你巴士在他們兩側橫衝直撞,猛按喇叭,噴出廢氣,揚起灰塵和沙粒。利文斯頓繞道成功,停靠在鋪了碎石的門口外,四周圍滿搖動身體、吟唱著的男男女女。伍卓誤以為他們是示威群眾,一氣之下破口大罵,隨後才知道這些人其實是悲傷的死者家屬,等著領回親人遺體。生鏽的廂型車和轎車停在路旁待命,上面繫了送葬隊伍的紅色緞帶。
「杉狄,你實在沒必要跟著來。」賈斯丁說。
「當然有必要。」軍人之子以貴族的語氣說。
一群看來應該是醫療人員的人穿著沾有泥巴的白色連身服,和警察七嘴八舌講話,正站在門階上等著他們。他們的目的之一是要提供服務。有位名叫穆朗巴的警探自我介紹,面帶愉悅笑容,與英國高級專員公署來的兩位貴賓握手。有位身穿黑色西裝的亞洲人自我介紹,他是外科醫生班達‧興葛,有事儘管吩咐。一行人走在淚水滴啊滴的水泥走廊上,一路排著滿出來的垃圾桶,頭上則是水管,伴隨他們一直走下去。水管通往冰庫,伍卓心想,不過冰庫因為停電而沒發揮作用,停屍間也沒有發電機。班達醫生帶路,但伍卓自己其實也找得到。左轉,就聞不到臭味。右轉,氣味就更重。麻木不仁的那一面再度占據他全身。軍人的任務是勇往直前,而非感受氣氛。職責。為什麼她老是讓我想到職責兩字?他心想,會不會有什麼古老的迷信,會讓想偷情的男人看著渴望對象的屍體時出什麼事。班達醫生帶著他們走上一小段樓梯,走進一個不通風的接待廳,那裡面充滿死亡的惡臭。
他們前方有一扇緊閉的生鏽鐵門,班達以咄咄逼人的態度猛敲門,重心移往腳跟,敲了四、五下,間隔彷彿在傳送什麼暗號。鐵門吱嘎地開啟了一點,裡面有三個年輕男子,蓬頭垢面,面帶愁容,不過一看到外科醫生班達,便立刻後退,讓他側身而過。結果伍卓被留在臭氣沖天的接待廳裡,被迫欣賞眼前景象:狀似他學校宿舍房間的地方停放了愛滋病患者的遺體,老少都有。了無生氣的遺體成雙擺在一床。床與床之間的地板上也放了遺體,有的穿了衣服,有的全身精光,朝天或是側身平放。有的雙膝屈起,做出無謂的自我保護狀,下巴則往後仰,以示抗議。這些遺體上方是大批蒼蠅形成的薄霧,搖擺不定、混沌不明,以單一音符打鼾著。
在宿舍中間,有一張家庭主婦的燙衣板放在兩床中間的走道,下面還有滾輪。燙衣板上擺著狀如北極冰山的屍布,從中伸出兩根巨大的半人類腳丫,讓伍卓想起去年耶誕節他和葛蘿莉亞送給兒子哈利的鴨腳型臥室拖鞋。一隻手不知為何,竟然能伸出屍布停留在外,手指上覆有一層黑血,在關節部位最厚。指尖呈現玉石般的藍綠色。主任啊,你也發揮一下想像力。天氣這麼熱,屍體會怎樣,你應該清楚吧?
「賈斯丁‧魁爾先生,請指認。」班達‧興葛醫生點名,中氣十足地有如皇室接待貴賓的典禮司儀。
「我跟你一起去。」伍卓喃喃說。賈斯丁站在他身邊,兩人勇敢走向前,這時班達醫生正好拉下屍布,露出蝶莎的頭,狀極噁心,下巴到頭頂綁著汙穢的布條,延伸繞過喉嚨,那位置是她以前掛著項鍊的地方。伍卓是個溺水的人,最後一次浮上水面,胡亂看了其他部位一眼:葬儀社將她的黑髮梳好,固定在頭頂。臉頰鼓起,宛如天使正鼓頰吐氣造風。她的雙眼緊閉,眉毛揚起,嘴巴張開,吐舌表示不敢置信,黑血在口中凝結成硬塊,彷彿牙齒一口氣全被拔光。你?兇手下手時她迷糊地吹著氣,嘴巴停留在一字形。你?只是,她講話的對象是誰?緊閉的白色眼皮底下的眼珠,當時是在對誰送秋波?
「先生,這位女士您認識嗎?」穆朗巴警探細心詢問賈斯丁。
「對,是的,我認識。謝謝你。」賈斯丁回答,每個字在說出口前都經過細心推敲。「她是我妻子蝶莎。杉狄,我們得處理後事了。她一定希望儘快在非洲入土為安。她是獨生女,沒有父母親了。除了我,不必跟任何人商量。最好儘快下葬。」
「這個嘛,我認為要先看看警方意思怎樣。」伍卓說得口齒不清,差點來不及衝到有裂縫的洗手盆吐個稀哩嘩啦,永遠保持儀態合宜的賈斯丁則在一旁扶著他,低聲請他節哀。